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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八字」,和寫八字第一寫

Wednesday, April 7th, 2010

2009年久齊嘉一二十歲生日前,香港有年輕人想大家弄清楚,他出生時是否痛,或者怎樣痛,或是指痛是因為他有錯在先,與他人關係不大,也有年輕人先認定他出生時不應該承受的痛,繼續從這出生時的痛思索。前一班人當中有姓陳的也有姓呂的,後一班人有一群朋友叫P-at-Riot,多從事藝文工作。這班年輕人大多出生於1980年代,而P-at-Riot則用「八十後」介紹自己。——香港從前則有「X字頭」以標明人們的出生年代。具體的「八十後之爭」也就開始了。

後來姓呂的要問大家甚麼是民主,P-at-Riot投入另一場社會行動,反廣深港高鐵政府方案去了。這次行動匯集不同方面的人馬,P-at-Riot和其他八字頭的弟兄姊妹,出力甚多。文宣一出,「八十後」給媒體接收過去,加上這次行動愈發紅火,正如不少在媒體廣泛報導的人事物,大家都跟著小談,中談,以至大談「八十後」。而我也乘勢辦了一個座談會,天南地北後,眾人聊起1980年代出生者的戀愛和婚姻處境,並有意再續。

然而續卻續不了。在未續之前,William(june23rd)提議不妨寫。他看過一本書,叫《戰爭——日本人記憶中的二戰》(Senso: The Japanese Remember the Pacific War)。書內裡的文稿從1986年起收集,收集者是日本報章《朝日新聞》。按William的說法,開始徵文後,文章如雪片傳來,日文本共收過四千篇。

雖然我們未談戰爭或戰時,但不妨借這一模式寫文,藉文字先記錄,記錄可供他人研究。寫的人可以1980年代生,可以早一點,也可以晚一點來到這世界。每回題目聚焦在一個大題目,讀者寫手也會覺方便。日後題目或可是「工作職場、青年政治」,或是其他,「由此引申下去,通通可以寫,最後也可以脫離八十後的範圍。」(William語)

以上可算是「寫八字」集體書寫計劃的由來。

每次書寫徵集除了集中在一個大題目外,也有其他規矩:
不設最低字數;
集滿25篇刊出一次,以一票文章一同發表的爆發力推動下一批寫手,有自家發表平台的朋友,萬莫稍忍,請待我們貼出後,方才貼出;
不設正式的截稿日期,若反應變淡,則考慮截稿;
每人只准就每次書寫交文一篇;
文章由主事人收集,現時是William和我;
除非有錯字,否則原文照刊;
如果你有幸是八十後或八字頭,希望你寫自己,難忘的經歷更好。親身知道或聽回來的故事也可,但不論如何,須跟八十後有關。

或者你已料到,第一寫的題目叫「戀愛、婚姻」,可寫戀愛,也可寫婚姻。我和William各已寫了一篇,尚欠首23篇。

「寫八字」顏冊群組
「寫八字」常見問題
「寫八字」第一寫專頁

有問有答

Sunday, August 24th, 2008

前事

謝謝支持,儘管覺得當初「請」問題時,「請」得實有點無禮。問題先列,答案隨後,不喜請正。

(先答了10題,然後又兩題。未答,不等於厚此薄彼,只是未及回答。會在九月前全答。——結果又是達不到。

買回家收藏的影碟,你會翻看多少遍?最多是那隻?

手震相

手震相



其實我懷疑,我買回來的影碟當中,有多少張曾經翻看過;沒有好好完全看一遍的更是不計其數。《大狗民》(Citizen Dog, Wisit Sadsanatiang導,2004)的影碟應是看過兩次的,它怕是我「翻看」最多的影碟。

在家時間不算少,但少看影碟。原因是,不願在客廳看影碟時被家人問這問那。但獨自在家時,卻又沒多少看影碟的興頭,一年在客廳看的影碟不到二十張。近月確給電腦添了新DVD機,然而沒因此多看影碟。

你鍾意左手定右手?

六年前

六年前



我嘛,喜歡把大多數工作交給左手做,它做得比較好。修飾方面,沒有偏好。

how’s life?

有工作,但自覺不夠穩固,因為是按年續約的合約工作;有事做,但自覺還找不到出路,因為開始懷疑志不在現職。身體尚算健康,在盤算或試圖展開下一步。事成後才說吧。謝謝問好。

錢夠用,但怕轉職後收入減少。工作處現人手比編制要求少,工作量多了點,壓力又多了點。不時心煩意亂,可能因此做「錯」事:近日因某人心煩意亂,而應允第三方做點甚麼,弄得自己累累的。

乜嘢叫「心知肚明」,「心照」?

就是說者以為你必須事先明白,他不屑或羞於開口說明一切的場合。據說,能夠即時心知肚明或心照的,好像高人一等,或擁有非凡能力。

為什麼戀戀還要寫?放不下嗎?(這計不計兩條問題?Oooops,還是三條?)

因為以為不寫不行。不寫的話,好像還有點甚麼堆在體內或某個屬於自己而無以名之的地方,久久無法化去,除了寫。

然而時日有時也會化去當中的一些堆積。

半夜三更,最想攪d乜?

往往累極而睡,睡時做甚麼,看不見感不著。如果睡不著,就先迫自己快快去睡,睡不了就打開電腦上網或玩遊戲。問題是,自己很少給自己在半夜三更時選擇做甚麼的機會。

請問你理想中的人生?(請以6000字作答)(20分)

發脾氣時,理想人生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心情平伏時,還是想身體健康,工作收入可以維持小康生活。能否有幹「大事」的機會,就要先看自己努力了。

小人是否比較容易得志?或者反過來說,若想要得志,自己最好先成為小人?

小人的優勢是否可以較不擇手段?如是,小人完成目標的選擇可以更多;但走在捷徑,也要有走捷徑的經驗和能力,不然怎能得志?

簡言之:未必。但看來好像比較容易得志。

由畢業至今,你的求職心路歷程(如已經寫過,就不必再理會我出的這道題了)

畢業時,不肯選工商業的工作。我較多選的是非政府組織、新聞機構,還有政府的空缺。我找工作不勤,畢業那年十月,才在報館當了一個月臨時全職;十二月初當了一天翻譯,然後月中開始兩年的電台記者生涯。然而,電台記者工
作要接觸的,是跟自己當時想法和過去三年意識形態訓練相左的金融財經和商業。兩年過後,至少學得一點如何面對財經宣傳推廣文字的知識,或是拒絕,或是拆解,或是翻譯。見過的人事,按下不表。

之後被裁,還得生活,於是繼續找工作。沒找過去的同行幫忙,新聞媒體始終回不了去,最後在政府中學找得一份工作,幾難糊口,歷時八個月,期間當過點代課活。然後繼續在政府空缺裡找機會。2004年二月辭職改任B部門,2005
年10月又辭職,於現職的C部門上班。

現在找工作的話,框框會大一些,畢竟經驗多一點,堅持後一點,但年歲大一點,有些工作也因此自我審查掉了。

怎麼才算有國際視野?

鬥爛的話,只要多留意某個鄰國的事,對那國日常大事和民眾主要觀點都了然在胸,已算「有國際視野」了,畢竟目光已跨過國界嘛。

說回來,要有國際視野,因有好奇心比為勢所迫來得好,至少開拓時沒那麼沈重。

1. 覺唔覺麥記隻美綠麥旋風好好食﹖﹗

我連麥旋風都冇食呢。話時話,美祿同華華田都好多年冇飲囉。

2. 幾時先會定期打返野?

我都想盡快。但係,我有定期過?

3. 黎緊9月投邊個?

唔講,不過深入認識,又緊貼我o既朋友實會估到。但容許我發多少少嗑風。

年輕可以是繼承前人的舊力量

年輕可以是繼承前人的舊力量



曾經諗過投江華同克勤。係,講真,江華團隊冇幫過我,我同佢理念唔多相近,但我諗過投佢,唔係因為要做靠大邊o既西瓜,而係江華有霸氣!「寸步不讓」,緊握拳頭,捍衛香港治安!可以做得兇狠,我鍾意!

但都係得個諗字o者。另,附送長議員爭取連任海報乙張。

另類悲情牌

另類悲情牌



重點唔(只)係貫徹始終呀,而係盡忠職守,但唔知點解被拉入助選o既兩(至多位?)警察哥哥呀。選舉打悲情牌,次次都有;但展出被警員壓住o既相,意欲為何?諗多o的o既,或支持開o既,或會進一步體會到貫徹始終o既意思;但恐怕更多選民唔能夠從呢次震撼教育學到乜,只係會諗:「唔好投俾破壞治安o既長毛!」或「選佢,爭取變鎮壓!」

好,見應節,整多兩句無聊口號。本人唔同意口號帶出o既主要立場。
(1) 九月七,投票選聖人!
(2) yo~ yo~ 年輕人咪剩識wbs,應該得閒時關心身邊事;九月七日投淑儀,regina~baby!

4. 我要開新地址既話,「xxx.blogspot.com」入面,「xxx」應該用咩好?

就”lingchai”啦,襯晒你。

你每週看多少次三級或以上的電影?

今年初至今共五部,即一星期0.14部。

還活著,就不妨由你們問我

Monday, August 4th, 2008

並非江郎才盡,而是自己沒有好好去打去寫。好好去打或寫的,要麼是工作時的文件,要麼是在別人地方出現的留言。

趁現在情況好一點,想跟大家玩一個小遊戲。若有賞光的,在此先謝。

每人可問我一條問題,我以答當新章。待集得十五條,或下一個星期一(8月11日)過去了,向隅或遲來的朋友就得下次請早。提問可用留言,若怕人家見你提問,請電郵。

座談閒談會:這第三四代人

Saturday, October 27th, 2007

日期:2007年11月10日星期六
時間:下午2:00至6:00-7:00(視乎討論氣氛而定)
地點:KLUUBB(港島灣仔軒尼詩道367號富德樓14樓)
模式:先座談,後閒談

帶頭嘉賓:
呂大樂(《四代香港人》作者,中文大學社會學系教師)
梁文道(多面向文字寫手,八月以「時間站在我們這邊」論,進入世代交替的討論)
何翹楚(專上學院文化及媒體講師,報章星期日專欄寫手,網站懶協「主席」)
李學斌(未及三十,網上多面向寫手,現職電訊網絡工桯)

顏冊報名處
亦歡迎留言或電郵報名。

跟座談閒談會有關的文字

這個下午主要想談的是第三四代人究竟是如何活著,為何如此活著,還有是如何不如此,為甚麼不如此。也歡迎其他關於四代人定義,和隨之而來的種種話題。不太希望它變成一面倒的訴苦會,而是想透過座談或閒談的氛圍,各人互相述說、爭辯、認識,然後再想「如何活下去」,和「為何如此活下去」的問題。辦這次座談會也有一點自私的動機:也乘機進一步認清自己,因為我今年三十歲。

我今年三十歲,避不開看談三十或談同輩處境文章的誘惑。雖然說,好些跟我有交往的人,如好些舊同學,得到父母輩眼中不俗的收入和事業,也走在父母輩走過的路上,結婚生育,但我非如此,也同另一批三十前後的朋友,在月入一萬三千塊港幣的據稱平均線浮沈。今夏呂大樂的小書《四代香港人》出版,把香港眾人按年紀劃界:戰後嬰兒是第二代香港人,1965年至1975年生的是第三代,之後十五年出生的就是第四代了。與第二代香港人比較,第三第四代香港人青年壯年出頭的機會比較少,也往往被第二代人指指點點。書出版後不久,不少七字頭朋友紛紛和應。

他這觀察並不特別新鮮。他幾年前在《誰說家長一定是好人?》已提到大人的目標像不斷遷移的龍門柱,教下一代——不少該是第三或第四代人——疲於奔命。不過,他不因對他們的看法,而吝嗇批評他們當中的一些做法。由於他先提出這分類法,固應請他為其中一位帶頭嘉賓,就是以發言引導吹水的嘉賓。另一理由,也是想他筆下的第三第四代人,自己說明自己的現況,這些人可以是到來的聽眾,也會是其他嘉賓,包括梁文道、何翹楚和李學斌。

梁文道,年三十七,報刊欄目多見其文,以前有劇評和時政評論,今時還有時政評論,以及飲食文字。他不見得直接回應四代論,但他在皇后碼頭清場前不久,提出「時間站在我們這邊」的說法,而「我們」,也就是參與皇后碼頭抗爭最力的一群,很大部分都是第三或第四代人,梁自己是第三代人。「我們」的他者,與「我們」在事件對峙的,不少是第二代人。呂大樂在後來的一篇評論裡引述他一個同代朋友的話,說「時間仍在我們這邊」——世代對立只是對立的一端,年歲也不是決定立場的唯一因素,但至少,這樣寫已把兩個人都捲進這場世代討論裡。

何翹楚,廿九几。Blog平台未廣被採用時,她已用html構建最初的「懶惰人生協會」(「懶協」),可謂未聞blog,已先見blog,寫生活寫時事寫朋友寫女性。專上學院文化及媒體講師,有時寫點報紙文章。她嘗試整理友儕間的「女人仔」論說,兼連結「四代香港人」的說法,寫成〈女人仔〉,引起一些共鳴。

李學斌,1980年生,農家子弟,硬漢子,死死主義者。網上寫作不斷,題材包括時政、歷史、經濟分折、生活雜談、命理、電玩、中大事、性愛,亦是ASCII圖能手。現職網絡工程,但網友最記得他的,恐怕是資料足,分析強。

而我,當個說開場白的主持好了。多說話的話我會趕客。遺憾的是四人的面向有點成就偏向,位置是,事功也是。所謂的平凡人或未出頭未安穩的嘉賓沒有,已上岸的,又樂於其中復願指點江山的第三或第四代人也沒有。就是有點偏頗。

參考資料
呂大樂〈香港四代人〉
呂大樂《四代香港人》(書)
呂大樂〈世代之爭 關乎政治〉,兼附梁啟智小評
梁文道〈時間站在我們這邊——給林鄭月娥的一封公開信〉
何翹楚〈女人仔〉
李學斌〈我們這一代〉
黎凱欣〈我們的30世代〉
梁啟智另一些有關三十世代的筆記(
小西〈沒有解殖的困境﹕有關「世代論」的階級與後殖民批判〉

《大國崛起》觀看筆記:第1集——海洋時代

Monday, July 2nd, 2007

(注意:
以下筆記以中國中央電視台播放版為本,不一定附夾「香港狄娜版」的內容敘述及觀後談。)

內容

本集談的是十五世紀至十七世紀中葉(1400-1650)的伊比利亞(Iberia)兩國,葡萄牙和西班牙。兩國是全片頭兩個介紹的「大國」。

片頭的解說詞道出全片討論的是「世界性大國」,即影響力遍及全球的大國,而全片討論的九個大國,其歷史時期最早由十五世紀起,最近即為當下。而解說詞亦說出片中所述,顯示了各大國的發展過程和經驗,兩者影響了現在和未來。

片首先指出1500年前後開始的地理大發現,將世界連成一起,也簡略介紹了東亞、中亞和印度當時的情況。片中說,地理大發現背後的航海事業,發韌於伊比利亞。綜合片中內容,從歷史看,2200年(公元前11世紀至公元11世紀)的被統治經歷,令伊比利亞人追求自主和愛冒險,及後攻美洲的宿;從政治言,1143年萄國誕生為首個歐洲民族國家,和1492年西班牙人完全征服伊斯蘭政權,令兩國有統一的國家機器支持航海事業;從地理環境看,葡萄牙靠近大西洋,提供了航海的誘因和場地,西班牙則乘葡萄牙近一個世紀的基礎發展。

此集介紹了兩名航海贊助人:萄國的亨利王子和西班牙的伊莎貝拉女王。受文藝復興影響,能兼容並包的亨利王子,協助打造航海事業的技術基礎。至他去世時,葡國艦隊已駛至非洲西南岸,對非洲貿易亦行之有年。伊莎貝拉女王與丈夫費迪南奮戰多年,一統西班牙全境,之後幾乎馬上贊助熱那亞人,有八年葡國航海經驗的哥倫布西航,卒使哥倫布發現美洲。及後西班牙也贊助了麥哲倫1519至1521年的環球航海。而亨利打下的基礎,最後促成達伽馬船隊東抵印度。

片中後段介紹了1494年兩國瓜分美洲的Tordesillas條約,並開瓜分殖民地之始,其影響於1885年瓜分非洲的柏林條約達至頂鋒。兩國貿易屬地漸增,而美洲原住民亦飽受西班牙入侵和殖民之苦。片末指兩國得來的財富,未有妥善用於投資國內工商業,卻用之支持歐洲的戰爭和當權者的奢華排場,到十六世紀末,兩國漸漸褪色。

我看到的

1
地緣和生活傳統支持了葡國的航海事業,似缺一不可。曾讀過一本講馬鈴薯(《The Potato: How the Humble Spud Rescued the Western World》,Larry Zuckerman,台灣漢譯本)的書,提及1845年起愛爾蘭馬鈴薯因捲葉病)歉收時,愛爾蘭人沒能力捕魚解困的事。誠然愛爾蘭當時被殖民,或不利自行發展新產業,但書中也指出,當時愛爾蘭沒有恰當的近岸航海環境、基礎設施和傳統。

2
片中不時將葡國航海事業跟鄭和的船隊相比。這種中外比較,是全片的其中一個輕主調。

3
能收人才可成事。無識固然收不了才用不了人,但有識卻無法知曉一些事(如葡國人冷待哥倫布的西航說),也會失機。

4
片中說葡國艦隊於1443年抵達Bojador角似有誤。查了一些資料,年於1434。片中中文字幕對柏林條約的解說也欠詳。印加(Inca)和阿茲特(Aztecs)在片中以「美洲兩大文明」幾個字帶過了。

5
全片常以「大人物」為本,小民除非有創見或大具措,難得上片。不過,片中還會有一兩句指某大國某時期的人民生活改善不大的解說詞,今集片末聽到了,談蘇聯的一集也有。

6
全片的另一個主調,也是更重要的,是有意無意指出統一的民族國家,以及國家的支持對發展如何重要。講萄葡牙,不忘說它是全歐洲第一個統一的,君主有大權的民族國家,也要借學者之口指出葡國的航海計劃並非商辦,而是兩個世紀長的官方(國家)指導事業。論西班牙,則要先述伊莎貝拉一統在先,後再介紹她為一國女王,如何跟哥倫布談條件——不顧所謂地位身份的故事,在荷蘭一集又有一個——,如何談得攏至資助他揚帆出海。

後面各集我略看一次,尚未理出片集如何處理分權情況較高的國家,或非官方如何指導「大業」的發展,還得在稍後談。

7
有關這部系列片的綜論,另文談。

體育前言

Saturday, April 17th, 2004

(原刊《中大四十年》)

1

所有中大本科生皆須修讀兩個各佔一學分的體育課程,均取得合格後,方可畢業;這也是中大的一個特色[1]。按《香港中文大學本科生手冊》言,必修體育課的目的為:「增進學生身心健康,增強學生體質;使學生掌握體育基本知識,培養學生體育運動能力和習慣,團體觀念與合作精神,並闡明公平競爭之意義。」這些目的又是否能透過體育課達到?又或者,這些目的已在中小學時期的校內外體育訓練達到呢?

[1]
浸會大學也有供本科生修讀的體育課,惟不設學分。

隸屬逸夫書院的體育部老師何國泰,在聖誕碗的訪問〈活在奧運精神中——訪何國泰〉指出,體育課定為必修,可令所有中大同學得知「體育運動有好處」,而他的意見是——也相信那是他工作時的觀察——,體育課確令過半數的同學增加對體育運動的興趣[2],也有同學自發在課後鍛練自己的體育技術(哪怕是為了應付考試)。而體育課也提倡了終身運動的理念。但從同學的經驗和感受出發,這些目的又能否達到,和如何達到?何氏口中把體育課當成例行公事的同學,經過中小學多年的體育訓練,又能否靠兩個學期的體育課,改變他們的體育觀?

[2]
本書編者之一曾上過何氏任教的足球課,多次目睹了講授足球技巧環節終後,全班同學興致勃勃馳騁嶺南綠茵的情景。

何氏在訪問提到,希望同學在完成必修體育課後,「保持運動的習慣,以提高身體的質素」,也認為同學大多「忽略了奧林匹克的精神,太過注重成敗得失」。我們小時對運動益處的認識,通常是「運動對身體有益」,和「能夠舒展身心」;金銀銅牌、擴大社交圈子、以至因為對某種體育認識深了,可以獲得金錢利益等,似乎都是後來的事。到了大學時,小時候的純樸體育觀,已不足以支持我們為何做運動;「做運動」也得跟生活的各種事情爭時間。

而對於身為港隊成員的預科同學而言,中大在2001學年開始的運動員獎學金計劃,可能吸引他們來中大唸書。但何氏坦言,在香港體壇發展不易,很少同學能全職從事跟體育有關的工作。運動跟生活的張力,看怕不只是「運動員型同學」的專利,較好運動的普通同學也可能遇到。本專題如能收錄普羅中大同學的體育經驗,或可望解答本節所提出的疑問。

2

聖誕碗在訪問中提問說:「大部分同學似乎都不熱衷於參加中大的陸運會、水運會」。就算中大體育校隊的比賽和成績,也很少成為普羅同學的話題,大家對兩者也似乎習以為常。

不過,於1999年首辦的中大超級足球聯賽(中大超聯),似乎引起較多同學的注意。〈中大超級足球聯賽〉是對首屆中大超聯的概述;據文章說,首屆有29支隊伍參加,包括28支系同學隊和教職員隊,參賽學系的同學於比賽時落力打氣。而到了本刊出版的2003至2004學年,參賽隊伍已有40隊,每次中大超聯比賽日後,中大超聯官方新聞組(news://cuhk.society.cupl)皆有相關的討論。這些熱烈的景象,可歸因足球在香港較受歡迎,但會否跟中大超聯的比賽單位設定有關:如果只限書院隊參與,它的效應會否如中大和四院運動會一樣?而中大超聯暫只有男子組,又反映了甚麼呢?

3

本書有關體育的文字,尚有「小報」首項阿野的〈隊長彪訪問〉(有關中大划艇隊)及「性/別」首項洪翠蘭、黃力信的〈我們的女研社〉內的「學聯盃事件」一節,閱後相信可對校園有關體育的討論,有更多的了解。

從一些事談到「民族情」——唐文略談

Saturday, April 17th, 2004

(原刊《中大四十年》)

我找唐文略談對國家民族的看法和其歷史,因為大家同年出生,中小學都是受「正宗」的殖民地教育;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了解這十年來,一位對民族主義嘗試反省的同學想甚麼,和為甚麼想。唐1999年於社會學系畢業,曾在非政府組織及雜誌工作,訪問時為立法會議員助理。

唐的祖父祖母,有台北市戶籍,選舉時,他們會回台北投票給國民黨候選人。由於家族的關係,他聽了不少有關抗戰和中共的故事,因此不喜歡中共,對戰爭生感觸。1989年民運發生時,他唸小六,對發生的事不甚了了;在六四後的上學天早會裡,老師播歌,他卻流淚不斷,反被同學笑:「使乜咁激動」。及後他多日臂纏黑紗。

暑假後唐升讀中一。雖然他跟同學都從媒體目睹1989年民運,但彼此很少討論時事,見解也少,看報時留意的多只是本地新聞,他當時對國家民族的情感也「乏善足陳」。預科時,教中國語文及文化科的老師採用大學導修的方式講授,鼓勵同學思考,才使他想得較多。

唐於1996年入讀中大,國是學會是他首個參與的屬會。他在國是學會參與了一些討論,由於中學時少接觸有關中國的議題,他感到新鮮。當時的討論包括了台灣、西藏及新疆等地的統獨問題,他並沒有「神聖領土」的想法——這也可能解釋他為何沒參與該年的保釣運動。

1997年初,由曾是國是學會幹事,後來成了1997年學生會財政的張毅引介,唐參與幹事會傾莊,最後成為社會幹事。當時傾莊不免會談到中國領土和民主運動等議題,而他在傾莊的過程中,理出自己的想法:國家的版圖從來都不固定,尤其是非民族國家,可能只是從協商以至侵略而來;加上1997年香港主權回歸儀式中只用英語和普通話,代表香港的廣州話反而缺席,他認為,不應只由其他人替某個地方的人決定那地方的前途。回歸前後,香港有很多應時的中國認同或愛國感召,他對這些忽然出現的近乎舖天蓋地的一面倒聲音感到困惑。令他感受最深的,是當時湧現的校園內地交流團,和靠攏內地的風氣。他認為,主權轉移,加上中國跟香港各方面貼近,對中國加深認識乃情理之中;但也應深究為何關心中國:是出自對當地民眾的關懷,還是民族主義使然,或是金錢和權力的考慮?倘若過去並不多關心中國,卻只因為利益而突然關注起來,似乎欠了對人的關懷。

亦是回歸前後,香港社會同時也瀰漫對回歸後自由是否會被國家壓制的憂慮。在這種氣氛下,唐參加了人生第一次六四晚會。他說,參與六四晚會,可以叫自己記得從前對1989年民運的印象和感受,不過晚會甚為形式化,激發情緒尚可,但似乎無法加深與會者的民主意識,甚至未必能凝聚人心;而如〈中國夢〉、〈祭好漢〉等晚會必唱歌曲,歌詞包含不少漢族主義(如「中國夢」歌詞提到「每一個夢源自黃河」和「五千年無數中國夢」,都是漢族的觀點)或性別偏見(只祭好「漢」卻忽略六四死難女性)內
容,似乎跟民主、人權等觀念不甚配合。

在英國統治香港的最後一天,1997年6月30日,唐在中大學生會於皇后像廣場的「民間藝墟」(主要由社運團體合辦的其中一個回歸活動)攤位幫忙。那個黃昏他聽到七十年代參與學運,從事藝術行政的莫昭如說:「從藍怪獸(英國)到紅怪獸(中國),但從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唐覺得,這話活靈活現,道出香港人的處境。

回歸後,中大會在元旦、回歸紀念日、十一國慶等假日升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唐當時沒見到中大懸五星旗的光景,對五星旗有些想法。他對它沒太大好感,懷疑為何必須尊重它:尊重它,是否表示非接受那顆最大的星——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不可?人民是否有權選擇自己的政權?是否只能盼望共產黨出現好的領導人,否則就只能聽天由命?他認為,五星旗代表不了人民,也代表不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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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x:唐認識的支聯會和他知道的國殤之柱事件

中學時未參加過六四晚會的唐,成為學生會幹事後,參與支聯會的會議,才跟支聯會打交道。他覺得支聯會的活動方式單元,也見識支聯會領導男權味重的「大佬」作風,因而不甚滿意支聯會,以及不少支聯會常委參與的民主黨。但他指出,近年支聯會讓更多團體在六四晚會發言,又改動一些歌詞等,如果這些動作反映背後心態的改進,都是好的。

1997年六四晚會後,唐參與運送國殤之柱到香港大學的過程。港大校方一度阻止國殤之柱運入,甚至召來警方在港大大學道閘門前維持秩序;這是唐首次直接參與跟警方比較有規模的衝突,因而見識國家機器的力量,也看到主流聲音如何令言論空間收窄。

(有關國殤之柱事件,亦可參閱「示威」icon的〈安靜地,談示威:訪施鵬翔〉及「大聲公」icon的〈駁雜的群眾之音——國殤之柱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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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莊期過後,唐在1998年出任中大駐學聯首席代表。當年夏天,因為亞洲金融風暴的餘波,印尼社會的矛盾顯化,發生政治危機。當時不少在印尼的華裔人士,被其他族群侵害,香港傳媒因而跟進。他認為,主流論述自我本位的情況嚴重,講述和討論該次事件時,著重「華人」的情況,而忽視歷史背景、社會因素,以及事件中有否其他受害人;此亦見諸其他災難的報導,往往特意提到,甚至只提到香港人或華人如何如何,彷彿不關心還有甚麼人受苦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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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x:印尼排華事件在中大

1998年中大學生會會缺莊,中大學生報舉辦了一個簽名運動,抗議印尼發生排華暴行,要求印尼政府關注並儘快制止暴行發生。簽名運動共收集了約2400個簽名,反應可算不錯,後來交往印尼領事館。當時學生報人力物力經驗均極度缺乏,亦未曾以民族感情呼喚同學關注,也能取得如此反應,可能要歸功於傳媒的大肆報導、網上資訊的流通喚起了同學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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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3月,唐成為學聯常委主席。在此之前的1月29日,香港的終審法院裁定港人在內地所生子女有居港權。雖然港府在裁決後隨即表明尊重法院判決,但後來卻指判決會令167萬人有居港權,令香港無法承受,及後更尋求人大常委解釋《基本法》24條——關於永久居民定義的條文。「一二九判決」後,唐因聽到不少政府對內地人的負面宣傳,覺得手法跟之前政府指「綜緩養懶人」相似,港人內地子女的權利面臨被剝奪,因此,他投入爭取居港權運動,也成了他有生以來最投入的一次社會運動。

唐說,自1989年民運起,「香港跟內地血濃於水」的說法愈被強化,我們會有「愛國民主運動」,會在內地發生水災或其他災難時大力捐助;但跟來自其他地方的人不同,我們常稱為「同胞」的內地人來港居住時,香港和香港人會給他們設了很多限制[1],藉此希望他們不來,甚至不讓他們來,或替他們決定應否來港等。而在港府開始抹黑內地人後,不少號稱愛國的團體,亦支持政府的立場和尋求人大釋法的決定。他認為,姑勿論對「國家」的定義如何,但原來那些團體的愛國跟「人」無關,愛的可能只是自
己的權位、利益。而聲稱尊重人權的民主派多也只要求修改《基本法》,他認為最終同樣會令一批本來應有居港權的人,來不了香港。

[1]
唐說,雖然內地人來港居住,不像其他地方的港人配偶來港般,港人申請者要通過入息審查,但也有其他限制,例如遵從內地的單程証制度,只准未成年者,或父或母超過六十歲,又沒有在港子女的人來港。而夫婦婚後需分隔若干年,內地配偶才可來港定居。

自1999年6月26日人大常委釋法後,出生時父或母已是香港永久居民者,才能申請來港。唐覺得,那令不少香港人心安理得,推搪說「港人內地子女仍可申請來港」,因此就不理會一批因為釋法或以前已有的限制,不能申請來港的港人內地子女;另一方面,香港歡迎能刺激本地經濟的內地旅客,但又會說,內地准許部分居民以個人身分來港旅遊,會帶高罪案率,卻不知為何認為國外旅客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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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x:居港權運動vs20030701

唐指出,爭取居留權運動是過去幾年一個大規模的群眾運動,每次行動參與人數以百至千計,並能持續數年,可說是社運奇葩。在運動中可見,很多所謂的香港人(其實很多也不過是舊移民或舊移民的子女)對港人內地子女甚為反感,港人內地子女在生活上遇到的歧視不消說,遊行時也有不少市民在旁責罵。他說:「香港人其實很擅長仇視不同的人。」對比港人內地子女也有參與的七一遊行,在行人路指責的人少了,卻多了很多支持的人,甚至商店。他希望眾人能如當天般,互相接納扶持,不要歧視其他人,也希望大家不要再說遊行阻街,因為它是一種表達意願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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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居港權問題如火如荼時,同時發生兩件掀動中大人民族情緒的事。1999年2月12日,日本老兵東史郎主講的日本侵華見證會,在崇基教堂舉行。唐認為,在不少有關日本侵華歷史和反日本擴張(如保釣)的活動或行動時,很多人會說擔心軍國主義復辟,史事被否定或扭曲等,他覺得,這些都是令人憤懣的事實,但我們提到這些想法時,我們的確是想到這些,或是因民族主義,因為被欺壓的是中國人或(會限制他們來香港的?)同胞,所以才不滿日本所為?我們又有否反省自己,我們是否也正在欺壓另一些人,扭曲和否定某些史實——儘管程度不同——?鼓吹兩岸政府派軍艦到釣魚台,除了是領土問題外,又是否代表鼓吹軍國主義?對他而言,民族主義是把雙刃劍,如民主運動可加上「愛國」二字,令它更有號召力,但民族主義也可以推動一些盲目的作為,是故,他對打著民族主義旗幟的事物,還是有點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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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x:1996年保釣、1999年東史郎見證會和2001年新亞學生會的一本特刊

據學生報出版之特刊稱,東史郎主講的日本侵華見證會,出席人數連中學生在內達數千人之多。由報社的「管錐」內閣出版的有關特刊的莊評聲稱,「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都必須認真並正視歷史和戰爭的可怕」,顯然無意強調對侵華問題的關心和「中國人」的民族身分。反而,該莊評對日本及香港的歷史教育都作出了抨擊;並隱然指日本政府不願面對侵華史實,與中國政府不願承擔六四事件的責任一般值得指責。這種行文策略,或可視為對「中國」的民族身分的欲迎還拒,寧願把自己的關心訴諸人
類所應共同關心的。

新亞學生會於2001年出版的特刊《我們不記恨》以中日戰後問題為主線,全書分為六部分,排列依次為「篡改教科書」、「慰安婦」、「道歉要求」、「釣魚台之爭」、「戰爭賠償」及「還看今朝」。從其編排次序中可以推斷,同樣屬於涉及中日關係的議題,在當時「保釣」的號召力或(和)重要性似乎遜於「南京大屠殺」。

《我們不記恨》的〈編者的話〉第二段表示:「中日戰後問題的處理,與兩國民族的發展,中日關係未來的路向,甚至世界和平都息息相關。」這裡可見編者們試圖將有關自身民族的訴求訴諸普遍價值——雖然,後文也聲稱「願意寬恕任何人犯下的錯誤,但這絕不代表縱容罪惡:至少他們必先誠心為罪行懺悔,才可以重新得到我們的接納」,並稱自己以「承擔為逝去的人、為在世的人、為民族討回公道的使命」為本份,表現了相當強的民族認同感,但同時也強調理性、和平、認識歷史等等價值,表現了一種
饒具趣味的複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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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5月8日,美國及北約空襲南斯拉夫個多月後,中國在南斯拉夫首都貝爾格萊德的大使館被炸,三人死亡。隨後內地和香港反美反霸示威連連。唐憶述,空襲開始時,學聯以至其他學生組織,少有討論空襲;直至大使館被炸,各學生會才紛紛關注。他懷疑,我們關注的到底是美國的霸權主義,受苦的南斯拉夫人民,還是只關心被炸死的中國人?而在炸大使館後,新亞學生會曾建議向美國駐港領事館擲雞蛋,唐覺得那也是一種暴力,雖然跟美國空襲相比,輕微得多。

從炸大使館帶動的民族情緒說起,我問炸大使館跟爭取居港權兩件事件有否交匯。唐說,兩件事雖同時發生,但他自己沒有將兩件事一併討論;但回溯當年發生的事,他覺得,香港主流民眾對「同胞」,態度往往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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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x:三件發生在1999年5、6月的事


「Franklin Tong,不知所謂。」——一位同學在cuhk.forum新聞組跟唐爭論炸大使館事件,前者最後貼出這句。


唐說,炸大使館後,有些被認為「反中亂港」的學生團體成員,遊行時舉起五星旗。他認為既可說那些「反中亂港」的學生團體其實不反中亂港,但也可說,學生團體中人之前未必認同五星旗的意義,卻在那次遊行時亮出來。


唐在1999年的心力,幾全放在爭取居港權上,於與六四和七一有關的活動時,也不忘提提爭取居留權。他曾建議在六四前的「愛國民主大遊行」打出一幅「支持居留權」的橫額,但不少人覺得風馬牛不相及[2]。

[2]
類似情緒也見諸當年6月2日在烽火台舉行的六四集會。詳見「六四」icon的〈你未必需要同意我——「六四.今天.我們」二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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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他現在如何看中國或華人,他提到三點:關心一地人民的物質生活,和當地制度;可以的話,這種關心不只限於香港或中國——只要他們是人,甚至說是地球環境,可改善的就應改善,不是說不是中國,就不用理會;而我們常常堅持一國兩制,對他來說,是暗喻內地那套欠佳,香港人只想獨善其身,如果內地政治、民生能改善,及得上甚至超越香港,到時一國兩制也不一定重要;對於中國,他希望它能好起來,所謂的好,是每個人的生活可以改善,並能有一套能掌握自己命運的制度,不需只期望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