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the '007B Asian Movie 亞洲電影' Category

古文粵譯:裴鉶〈聶隱娘〉

Sunday, July 19th, 2015

見侯孝賢的《刺客聶隱娘》快公映,找了原文一讀。興之所至,效梁煥松前輩,也來古文粵譯。原文用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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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隱娘者,唐貞元中,魏博大將聶鋒之女也。年方十歲,有尼乞食於鋒舍,見隱娘,悅之。云:「問押衙乞取此女教。」鋒大怒,叱尼。尼曰:「任押衙鐵櫃中盛,亦須偷去矣。」及夜,果失隱娘所向。鋒大驚駭,令人搜尋,曾無影響。父母每思之,相對涕泣而已。後五年,尼送隱娘歸。告鋒曰:「教已成矣,子卻領取。」尼歘亦不見。

話說聶隱娘呢個人,係唐朝德宗貞元年間,魏博大將聶鋒個女來o既,即係八世紀末九世紀初人啦。佢十歲o個時,有個師太去聶鋒屋企乞食,見到隱娘佢,好歡喜,就同聶鋒講:「大人呀,我求你將呢個女仔過俾我,等我教佢啦。」聶鋒聽到扯晒火,鬧返個尼姑。尼姑就話:「任大人你用個鐵櫃困住你個女,我終歸都會帶得佢走。」到天黑,果然唔知隱娘去o左邊。聶鋒驚到乜咁,叫人四出去搵,乜影乜聲都冇。隱娘老竇老母一諗到個女,都只能夠你眼望我眼,喊得一句句。五年之後,個師太送隱娘返來,同聶鋒講:「我都教到佢滿師囉,你就咁得到佢手。」跟住suet一聲就唔見人喇。

一家悲喜。問其所學。曰:「初但讀經唸咒,餘無他也。」鋒不信,懇詰。隱娘曰:「真說又恐不信,如何?」鋒曰:「但真說之。」曰:「隱娘初被尼挈,不知行幾里。及明,至大石穴之嵌空,數十步寂無居人,猿狖極多,松蘿益邃。已有二女,亦各十歲,皆聰明婉麗,不食,能於峭壁上飛走,若捷猱登木,無有蹶失。尼與我藥一粒,兼令長執寶劍一口,長二尺許,鋒利吹毛,令剸逐二女攀緣,漸覺身輕如風。一年後,刺猿狖,百無一失。後刺虎豹,皆決其首而歸。三年後能飛,使刺鷹隼,無不中。劍之刃漸減五寸,飛禽遇之,不知其來也。至四年,留二女守穴,挈我於都市,不知何處也。指其人者,一一數其過,曰:『為我刺其首來,無使知覺。定其膽,若飛鳥之容易也。』受以羊角匕首,刀廣三寸。遂白日刺其人於都市,人莫能見。以首入囊,返主人舍,以藥化之為水。五年,又曰:『某大僚有罪,無故害人若干,夜可入其室,決其首來。』又攜匕首入室,度其門隙,無有障礙,伏之樑上。至瞑,持得其首而歸。尼大怒曰:『何太晚如是!』某云:『見前人戲弄一兒,可愛,便未忍下手。』尼叱曰:『已後遇此輩,先斷其所愛,然後決之。』某拜謝。尼曰:『吾為汝開腦後,藏匕首而無所傷。用即抽之。』曰:『汝術已成,可歸家。』遂送還。云『後二十年,方可一見。』」鋒聞語甚懼,後遇夜即失蹤,及明而返。鋒已不敢詰之,因茲亦不甚憐愛。

就咁成家人既悲又喜,問隱娘學到o的乜。隱娘答話:「起初都係讀經念咒,之外無其他喇。」聶鋒唔信,好聲好氣問個詳細。隱娘就話:「我講真又怕你唔信,咁點好啫。」聶鋒話:「你講真話啦。」隱娘就講喇:「起初我俾師太拎o左去,都唔知去o左幾遠。到日頭,去到個大石窿處,有個嵌入o既空位,週圍一帶都靜yingying無人住,但係好多猿洞,松上寄生都唔少。師太已經養住兩個女仔,都係十歲,又叻又靚,唔使食飯,就可以o係懸崖一帶飛奔,好似o的金尾細猴上樹咁敏捷,都無話失足o既。師太畀我一粒藥,同埋要我時時拎住把寶劍,把劍長兩尺左右,利到吹條毛去就斷,佢叫我只跟住兩個師姐爬來爬去,慢慢就覺得自己個身似風咁輕盈。過o左一年,我搵猿洞練劍,次次都中。後來搵虎豹試劍,都無話唔斬到佢o地個頭返來o既。跟師太三年之後我就識飛天,去拎劍拮鷹,都中。用下用下,劍刃慢慢薄o左五寸,o的雀鳥遇到都唔知有劍來。到第四年,師太留兩個師姐守石窿,帶我出城,我都唔知係邊處。師太指個人要我落手,逐樣逐樣數佢錯乜,然後就話:『同我殺o左佢,拎佢個頭返來,等佢死都唔知乜事。唔好嚇親佢,呢樣你做就好似對付o的雀鳥咁易啫。』我就得到把羊角柄刀仔,三寸長啦。然後我就日頭o係城內拮中o個個人,無人見得到,之後我將佢個頭割落來放入個袋,返去師太住o個處,用藥將個頭化成水。到第五年,師太同我講:『有個大官有罪,無啦啦害o左若干人,你天黑可以入佢間房,斬佢個頭落來。』我帶住把匕首去大官間房,量間房門罅點樣,無阻滯喇,就伏o係房上方條橫樑度。天一黑,我就拎大官個頭返歸。師太好嬲,問我:『點解晏成咁!』我就答:『我見眼前人同個細路仔玩,個細路仔好可愛,於是就唔忍心下手。』師太鬧我:『以後見到呢等人,先殺o左佢鍾意o個個,然後隊冧佢。』我聽完多謝師太教誨。師太然後話:『我同你開頭臚之後,頭度可以收埋把刀仔,但刀仔唔會整傷你。當你要用o個時,就o係頭到掹出來啦。』又講:『你技藝都到家,可以返屋企囉。』於是佢就送我返來。佢又話:『過o左二十年,先可以再見面。』」聶鋒聽完好鬼驚,之後每到夜晚,隱娘就唔見人,天光先返來。聶鋒都唔敢再盤問個女,亦因為咁就唔多錫佢。

忽值磨鏡少年及門,女曰:「此人可與我為夫。」白父,父不敢不從,遂嫁之。其夫但能淬鏡,餘無他能。父乃給衣食甚豐,外室而居。數年後,父卒。魏帥稍知其異,遂以金帛署為左右吏。如此又數年。至元和間,魏帥與陳許節度使劉昌裔不協,使隱娘賊其首。隱娘辭帥之許。劉能神算,已知其來。召衙將,令來日早至城北,候一丈夫、一女子,各跨白黑衛。至門,遇有鵲前噪,夫以弓彈之,不中,妻奪夫彈,一丸而斃鵲者。揖之云:「吾欲相見,故遠相祗迎也。」衙將受約束,遇之。隱娘夫妻曰:「劉僕射果神人,不然者,何以洞吾也。願見劉公。」劉勞之。隱娘夫妻拜曰:「合負僕射萬死。」劉曰:「不然,各親其主,人之常事。魏今與許何異,顧請留此,勿相疑也。」隱娘謝曰:「僕射左右無人,願舍彼而就此,服公神明也。」知魏帥之不及劉。劉問其所須,曰:「每日只要錢二百文足矣。」乃依所請。忽不見二衛所之。劉使人尋之,不知所向。後潛收布囊中,見二紙衛,一黑一白。後月餘,白劉曰:「彼未知住,必使人繼至。今宵請剪髮,繫之以紅綃,送於魏帥枕前,以表不回。」劉聽之。至四更,卻返曰:「送其信了。後夜必使精精兒來殺某,及賊僕射之首。此時亦萬計殺之。乞不憂耳。」劉豁達大度,亦無畏色。是夜明燭,半宵之後,果有二幡子,一紅一白,飄飄然如相擊於床四隅。良久,見一人自空而踣,身首異處。隱娘亦出曰:「精精兒已斃。」拽出於堂之下,以藥化為水,毛髮不存矣。隱娘曰:「後夜當使妙手空空兒繼至。空空兒之神術,人莫能窺其用,鬼莫得躡其蹤。能從空虛之入冥,善無形而滅影。隱娘之藝,故不能造其境,此即繫僕射之福耳。但以于闐玉周其頸,擁以衾,隱娘當化為蠛蠓,潛入僕射腸中聽伺,其餘無逃避處。」劉如言。至三更,瞑目未熟,果聞頸上鏗然,聲甚厲。隱娘自劉口中躍出。賀曰:「僕射無患矣。此人如俊鶻,一搏不中,即翩然遠逝,恥其不中。才未逾一更,已千里矣。」後視其玉,果有匕首劃處,痕逾數分。自此劉轉厚禮之。

無意中,有個做磨鏡o既男仔上門,隱娘就話:「呢個人可以娶我,做我丈夫。」然後隱娘同老竇講,聶鋒就唔敢唔肯,於是將個女嫁o左畀個男仔。個女婿呢,只係識得省鏡,之外乜技能都無。聶鋒於是畀足衣食對小夫妻有突,住就住o係外邊間房。幾年之後,聶鋒過身。魏博節度使都知道下隱娘個老公有o的唔尋常,於是俾錢俾絲布,請佢做身邊左右手。咁又幾年。到憲宗元和年間,魏博節度使同陳許節度使劉昌裔唔o岩,於是魏博節度使就叫聶隱娘暗殺劉昌裔,割埋個頭。隱娘離開魏博節度使,去o左陳許。劉昌裔識得算卦,重好得,已經知道佢o地會來,於是叫定衙門武官,命令佢第二日早去城北,等一男一女,男騎白驢,女騎黑驢。兩夫妻去到城門,見到有鵲o係前面嘈嘈閉,老公拉丫叉射鵲,唔中,老婆就搶過丫叉,一o野就射死隻鵲。武官見到佢o地,向兩夫妻作揖,話:「我諗住見你o地,所以行遠路來迎接你o地。」武官受劉昌裔命令,結果真係遇到兩夫婦。隱娘兩夫妻對武官話:「劉大人真係神人,如果唔係,點解會知我o地來?我o地想見劉大人。」見到兩夫婦,劉昌裔就安慰佢o地兩個。隱娘夫妻拜佢,話:「我o地兩個欠你o既,真係萬死先抵到呀。」劉昌裔答話:「唔係咁講。人通常都係近返自己主人。魏博而家同陳許有乜唔同呢,希望你o地留o係呢處,大家唔好懷疑對方。」隱娘多謝劉昌裔,話:「大人左右無能幹之人,我o地願意離開o個處而來呢處,因為我o地佩服大人叻到似神咁。」——佢o地知道,魏博節度使及唔上劉昌裔。劉昌裔問隱娘有乜需要,隱娘就答:「每日要二百文錢就夠喇。」劉昌裔就按呢句而做。但係突然唔見o左兩隻驢去o左邊。劉昌裔搵人去搵,都唔知兩隻驢去向。後來府上有人暗地收返o的布袋,入面有兩隻紙驢,一黑一白。過o左個幾月,隱娘同劉昌裔講:「舊老細唔知我o地下落,實會派人來呢度。我想今晚可以剪髮,頭髮用紅布綁住,送去舊老細床前,話俾佢聽我唔返來。」劉昌裔就聽隱娘講。到四更,隱娘返來,話:「頭髮送o左,叫通知o左喇。後晚魏博節度使實派精精兒來殺我,同埋暗殺大人你,要你個頭。到時我點都會殺o左佢,懇請你唔使擔心。」劉昌裔係個睇得好開o既人,佢聽完睇落都唔驚。o個晚劉府點燭點到光燦燦,半夜之後,果然有兩條幡來到,一紅一白,飄下飄下,o係床四角出現,好似要撞埋咁。隔o左一段時間,見到有個人由上面跌落來,頭身分開。隱娘亦都出來,話:「精精兒已經死o左。」佢將精精兒屍首拖出屋外,用藥化成水,毛髮都無埋。隱娘然後話:「後晚魏博節度使應該會又派空空兒來,佢好好身手。空空兒技法如神,無人能夠見到佢點使,無鬼可以跟得到佢。佢可以由空入深,又擅於o係無形態o個陣,搞到無影。隱娘o既技術,以前都去唔到呢個境界,而家就要睇大人好唔好彩喇。大人如果用于闐玉圍自己條頸,冚好被,隱娘會變成蠛蠓咁細,偷偷入去大人腸胃度等,到時空空兒唔使旨意有地方匿。」劉昌裔跟佢說話咁做。去到三更,劉昌裔闔o左眼,不過未瞓得稔,果然聽到頸上有撞擊聲,重好大聲添。隱娘o個陣就由劉昌裔個口跳出來,恭喜老細:「大人你無事喇。佢呢,似隻敏捷o既鶻,一打唔中,就會飛快咁走到遠一遠,因為覺得唔中好醜。佢離開你一更都冇,都走o左成千里咁遠囉。」後來睇返塊于闐玉,上面果然有匕首劃過o既痕跡,長度超過幾分。由o個時起,劉昌裔一改對隱娘o既安排,俾得好多佢。

自元和八年,劉自許入覲,隱娘不願從焉。云:「自此尋山水,訪至人,但乞一虛給與其夫。」劉如約。

去到元和八年,劉昌裔由陳許去京城見皇上,隱娘唔肯跟埋去。隱娘話:「由而家開始,我會去睇好山好水,探超凡出世o既高人,但請大人畀一處地方我先生住。」劉昌裔就咁樣做。

後漸不知所之。及劉薨於統軍,隱娘亦鞭驢而一至京師,柩前慟哭而去。開成年,昌裔子縱除陵州刺史,至蜀棧道,遇隱娘,貌若當時。甚喜相見,依前跨白衛如故。語縱曰:「郎君大災,不合適此。」出藥一粒,令縱吞之。云:「來年火急拋官歸洛,方脫此禍。吾藥力只保一年患耳。」縱亦不甚信。遺其繒彩,隱娘一無所受,但沉醉而去。後一年,縱不休官,果卒於陵州。自此無復有人見隱娘矣。

後來,慢慢就冇o左隱娘o既下落。到劉昌裔做統軍o個陣,佢過o左身,隱娘快驢加鞭,去到京城,o係劉昌裔柩前喊得好傷心,然後離開。去到文宗開成年間,隱娘都四十幾囉,劉昌裔個仔劉縱被任命陵州刺史,劉縱去到四川棧道o個陣,見到隱娘,個樣似到同以前一樣。隱娘見到劉從好開心,同以前一樣,騎住隻白驢。隱娘同劉縱講:「大人你有大難,唔適合來到呢處。」然後拎一粒藥,叫劉縱吞o左佢,跟住話:「下年你要o拿o拿聲辭官返洛陽,先可以避難。我呢粒藥,效力頂得一年咋。」劉縱唔係幾信。劉縱送彩色絲布俾隱娘,隱娘一樣都無要,只係同劉縱飲酒飲到醉之後,就走o左。一年之後,劉縱無辭官,果然o係陵州過身。之後都無人見過隱娘囉。

「呀,這樣呀,真的很可惜呢。」

Thursday, February 14th, 2008

或者這是虛構的電影場面:是小津安二郎導的片,一眾閒談,中間提到一個大家有點印象的鄰人不幸在一兩年前去世,然後笠智眾就會說:「呀,這樣呀,真的很可惜呢。」確是有點詫,但不驚不愕不哀。

剛閒逛到hanswong的泊,才讀到市川崑逝世的消息,及後找點新聞讀了。他老人家害肺炎,昨天(2008年2月13日)逝世,享年92歲。現在「四騎士」——他、黑澤明、木下惠介和小林正樹——都成古人。我少看市川崑導的片子,認識不深,聽他死訊後的感覺,就是標題的那一句。

之於電影發展,日本在東亞確是交上好運氣,蓋國內環境比較穩定(當然不是沒有代價),高壓的文藝控制期不算太長,還有較好的技術、教育和文藝基礎,生成不少名導演,未能一一盡識,市川崑是其中一名未及多識的導演。兩集《緬甸豎琴》(1956)和《東京奧林匹克》(1965)均聞其名而未看,去年方才在本城的亞洲電影節看過他導的新版本《犬神家之一族》(2006)。之前也說過,看過片後到台北,腦中迴蕩的就是《犬神家之一族》的主題曲,而看到的《夢十夜》(2006)他導的其中一夜,工作人員字幕亦如《犬神家之一族》。

那晚在百老匯電影中心看過新版的《犬神家之一族》,正等下一場電影,相識的影友grace興高采烈,因為她之前做了功課,看過影碟裡的舊版《犬神家之一族》,可比較新舊兩版本的選角和場面調度等。接著的電影是岩井俊二為電影啟蒙老師市川崑而拍的片子《市川崑物語》(2006),對白不多,說明多用插入字幕,一如默片;新拍的片段也幾無,都是檔案照片或影像。後來讀到評語說片子不好,未曉片子不好之所以然,於我,那是認識市川崑的速成班,既認識他的動畫和劇情片生涯,也認識了他的編劇妻子,筆名和田夏十的茂木由美子。除了認識兩個人,也看到聽到在淡淡的背景音樂之外,插入字幕帶出的點點幽默和溫柔。

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了。

延伸閱讀
公園仔:我也要玩papercast:犬神家no一族

Sausage United Presents: Eric ‘Spanner’’s Choice

Saturday, July 21st, 2007

後記:平安夜來了七個人。謝謝支持。

買了新投映機,繼續凝望安哲羅普洛斯,現正準備一月的放映片源。第一場會在星期五,第二場會在星期天。如想知道詳情,請留言或給我電郵。

2007年香港國際電影節個人速寫

Thursday, March 29th, 2007

(不斷更新至四月中)

又是一年一度的香港國際電影節。往年都是寫長篇筆記,今年打算先寫點短記,以備日後長筆記也好,確實留一點記錄也好。由於最終目標仍是長筆記,暫不想自己有份的電影節網上筆記連線連上速寫。

電影的次序按觀看的先後排列。隨時加插新筆記,筆記有劇情描寫

Final Score 求學不是求分數? (Soraya Nakasuwan, 2007, 泰國)

三月初在曼谷看了。四個曼谷男校第六年男生:吊兒郎當(亦如香港話的「hae」)的半搖滾男Per、肥仔Big Show、要聽父母言選會計,或是按自己喜好選漁業系的華裔男生Bok,跟留班生Loong,一同要通過2006年的高考,才可入讀大學。四人各有應付方法,但高考成績一公布,四人跟數以萬計的考試一樣,被反覆修改的分數弄得團團轉,全片佔「戲」最多的Per最後得以另一種方式報考本地大學。可最後結果是四人殊途同歸——如果「歸」指的是一個大學生身份的話。

Slumming 公子愛玩人 (Michael Gawogger, 2006, 奧地利/瑞士)

飾演Sebastian的男演員在片中說,slumming是離開自己熟悉的去處,在維也納的陌生角落跟不認識的人見面。他的解悶花款固不會獨沽一味,用手機拍陌生女性兩腿中間,跟同住朋友Alex月旦路人或替他們編生平,或將中年醉酒失意詩人Franz塞進汽車後行李箱,火速送至鄰國捷克邊境小鎮,亦「妙」。然而似冥冥中注定要付出代價,Sebastian slumming當中竟生出真情,及後所喜女生Pia知其「放逐」「事跡」後拂袖而去,最終Sebastian修好不果,跟另一個新識的女子遠赴耶加達,slumming何只十里百里,竟是千里萬里。而Pia陪Franz的相好上路尋Franz,Franz從小鎮出發走過雪地回維也納,只要多幾個人跟他們互動,也可成了slumming。

Sebastian片末在耶加達一個戲棚邊被兩個喝酒的男人談論,卻未必是Sebastian的報應,但該是到處楊梅一樣花,四海俱有寂寞人。

Legaturi bolnavicioase (Love Sick) 痛愛
(Tudor Giurgiu, 2006, 羅馬尼亞/法國)

這片在去年的香港同志影展亮過相,從原著小說改編,導演第一部片。大意講關於女生Cristina兩段同時發生的愛情,情人分別是愛耍脾氣的兄長Sandu和紅髮女生Alexandra。我寫的像一個三角戀愛故事,但確然也是,而電影也沒有太多呈現眾人以為的,近親戀和同性愛故事多有的獵奇情節——開場的男女赤身愛撫不會有旁白說「他們是兄妹」。

關係轉差的描寫亦是尋常,彷彿說出各式戀愛關係變差時的共同處(都是大吵大鬧兼冷戰苦思?),不會因戀愛的某些特質而必須添油加醬。略略觸及的城鄉對照亦有趣味。

Pervert’s Guide to Cinema, The 變態者電影指南
(Sophie Fiennes, 2006, 英國/奧地利)

自己電影節正節期的最後一部片子。

“Pervert”一字字典的解法不只是色鬼,也可以指離經叛道者。Zizek獲邀登車入廠,及至當年拍片現場,用心理分析仔細解說名片經典場面,雖是少有,但未必離經叛道。但我等看片往往未必如此精細,一旦達不到的話,會否反過來說走火入魔,或真的「變態」二字了事?

未看此片時已不打算寫筆記,蓋已知Zizek英文流暢但口音過重,觀點連珠砲發,自己聽解力不濟,只有心神聽,未有精力解和記;二者覺得看此片有點似聽課或學術講座,近日已在上課,說不定自己因此有些不抄筆記的叛逆心態。

此片的擬名片場景實是一絕。精細有之,流動有之,簡陋得似戲謔者亦有之,妙處實不比原電影選段遜色。

不慌不忙

Sunday, October 8th, 2006

又來標籤寫(tag-writing)了。這回接籤的人寫好後,把籤傳給多少人也可以,然則熟悉的人大多傳給三個人,我愈想愈貪心,乘二作六。

這回籤的主題是電影,傳籤人華利,接籤者是我、K.林時拉夫斯基。我最後一個寫,不慌不忙。

(1)你今年最常去哪一間戲院睇戲?
百老匯電影中心,共10次,比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時到文化中心大劇院看片多一次。對了,如果那地方放的是非劇情片類電影,應不算「戲」吧,又是否要計算在內?

(2)你最喜歡哪一位導演?
安哲羅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s)。總有一天我要把這問題講清楚(笑)。

(3)你最喜歡哪一位演員?
Audrey Hepburn。原因不在演技,而是皮相。我喜歡好看的女子。

(4)今年哪一齣電影最令你驚喜?
周浩導的《高三》(2005),紀錄片,有起承轉合,你愛叫它為「戲」就叫吧。最初以為它講一些很殘酷的考試故事,但見片裡的福建武平一中高三班主任王錦春,邊搖腿邊講課,一臉麻甩相,香港各路補習天王天后,都應靠邊站。

(5)今年哪一齣電影最令你失望?
也九個月了,暫時未對要看的片子期望過高。

(6)你有沒有試過看戲看到流淚?
應該有。但近年都慣忍淚,充其量淚臨而不流下來。

(7)你會不會一個人去睇戲?
會。以前多一點,去年認識一班損友後,似乎少了點,甚至有時覺得一個人看電影不夠味兒。「不夠味兒」的心態不太好,會影響自己的觀影視野:不能因為沒人陪就不想看。

(8)你最近看了哪一齣電影?
剛過的星期天看了金基德的最新電影《Time》。這回他拍的是帶「異」行的常人,震憾度卻不高,可能是看過多部舊作的關係。

(9)你最想哪一位去世的導演復活再拍戲?
小津安二郎。倘若他可在一百歲冥壽前還陽一年半或兩年,且看他怎跟侯孝賢擦出火花。

(10)你最喜歡哪一套外語電影?
《Eternity and a Day》(1998)。我第一部看的安哲羅普洛斯片子,七年前。

(11)你最喜歡哪個國家的電影?
沒有。都是按故事和表達手法決定是否喜歡。

(12)你最喜歡哪首電影的主題曲?
Eleni Karaindrou替《Eternity and a Day》寫的主題曲〈Eternity Theme〉,聽而覺天地悠悠之念。第一次看過電影後,急問四方如何找到電影的原聲唱片。

(13)你最珍惜的VCD或DVD電影收藏是?
還是《Eternity and a Day》。年前買的港版VCD不見了,數個月前買來一張澳洲版DVD代替。

(14)The worst movie that you have seen…
沒有。所謂的劣片大多可用之作樂。如果悶片也是劣片一種,我卻想不起來。

(15)如果讓你選一套戲拍續集,你會選……
讓我拍片時再說吧。

(16)你覺得自己最似哪部片的人物?
《Eternity and a Day》裡的Alexander。他被說成一個只顧自己的人,我以前也有類似的經歷。

(17)翻看最多次的電影是哪一部?
應該是八十年代的某些香港笑片,可能有馮淬帆演出,或王晶導演。但當年沒記數,答不上來。

(18)如果有一個演員可以「從此消失不再拍戲」,你會選誰?
選了誰的話,也就有人想我「從此消失不再胡扯」了。保命要緊。

(19)如果容你改寫一部電影的結局,你會改哪部?
沒有。能把「那些」結局公開的人,該都有點膽量。我不介意人家有膽量。

謝謝。現傳籤予:
史丹利五
Agnes
Miss Lee
黑暗少女
孤草
家明
不寫亦毋妨,也不用趕。那就不會強人所難。

為何買那麼多:我的2006年香港國際電影節片目

Sunday, April 2nd, 2006

轉了工作多了工時,繼續兼讀碩士,友儕間的康樂活動漸多,加上年歲漸長又渴睡,泊固然減少新文章,就算對那與我同年出生,向之進貢八年的電影節,理應也減少購票,避免浪費光陰。可自己寫好訂票名單時,已給自己安排27部大戲——對不起各非劇情片導演,港人素用「戲」字稱呼電影,就算非劇情片亦然,實顯我等用字不甚講究——節後又排了7部,端的狂了。

今年訂票冊子體積大,部分中文文案文筆差劣,選片又云不甚吸引,我竟生出如此陣容,總得要解釋解釋。下文排列不全按冊子次序,但求自己方便。

「神秘電影」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午夜優先場奇情艷情片的代名詞,今年成了電影節下午節目的名稱。提示只有香港歌手這一條,且看面紗一掀,是花團錦簇,或是了無生氣。

泰國電影:《Invisible Waves》、《Bite of Love, A》

自己兩三年來靠泰國電影沾了點光,若要繼續沾下去,總要出力。今年電影節泰國電影依舊不多,中型發行商GTH的大片年年不至;五星電影的《Invisible Waves》為影展常客,今屆電影節冊子排前介紹,Pen-ek的黑色調子或怕更重。

大發行商Sahamongkol被介紹到電影節的是今季新片《Bite of Love, A》,去年的《Midnight My Love》和真人秀電影《Crying Tigers》都欠奉。另1/3部節內泰國(合攝)電影《黑夜》可候至復活節在電影院看,毋需先睹為快。

東亞電影:《向日葵》、《賴小子》、《芒種》、《三丁目之黃昏》、《4:30》、《Blossoming of Maximo Oliveros, The》

中國大陸電影選了三部:選《向日葵》有點碰運氣,雖知故事時空跟賈樟柯的《站台》(2000)相差不遠。《賴小子》和《芒種》都是基層故事,若說我選前一部不是再因為賈樟柯,那就是在騙大家了;選後一部主要因為他人介紹。

《三丁目之黃昏》乍看是小津東京系列電影的延續,想景物應似,故事像否則未知。

陳子謙的第二作《4:30》,看來沒有首作《15》(2003)的喧鬧,但看來繼續叛逆。菲律賓電影於香港的電影節歷年不絕,今年首次購票入場,《Blossoming of Maximo Oliveros, The》未必屬小品,但不會欠缺溫馨場面。

對張元的《看上去很美》有興趣,但時間不合,唯有放棄。

西亞電影:《Iron Island》

伊朗電影盛名難卻,我總想每年電影節也來一部。Abbas Kiarostami跟Ken Loach的2/3部因放映時間不合,只能錯過,其他熟悉的導演名字又沒載於今年的冊子,結果隨意的在另三部裡選一。

想追看的:《White Diamond》、《Sun, The》、《Child, The》、《Don’t Come Knocking》

讀者和觀眾常有追看的習慣,要不追看連載或連續劇,便是某作者的新作。所謂「大師」,多也是電影觀眾追看的對象。——「大師」導演不一定都是拍娛樂電影的名家,但要裝電影愛好者(?)的話,或是觀影範圍較廣者,各「大師」的名字和電影,很難完全不去認識。有時候,一看「大師」某作,立時難忘,會暗暗立誓向前回溯,兼靜候其人新片;當然非「大師」的電影,也可教你有同樣感動。

Herzog的劇情片回顧,此地的電影節目辦事處數年前曾推出;《White Diamond》不屬此列,因為是紀錄片。

Sokurov的家庭三部曲和歷史人物四部曲交替推出,我去年曾看過前一個系列的《Father and Son》(2003),今年則選擇《Sun, The》,儘管已錯過之前的《Moloch》(1999)和《Tarsus》(2000)。

主角沒有身旁的父親輩人物,卻要為擔當新生嬰孩父親,那是《Child, The》跟Dardenne兄弟前作《Son, The》(2002)的其中一個分別。《Son, The》的故事不俗,今回又會如何呢。

Wenders的美國片又來新作,就是《Don’t Come Knocking》,主線為近日被《Brokeback Mountain》炒熱的西部牛仔類型電影。

隨機選的劇情片們:《Allegro》、《Hawaii, Oslo》、《In His Hands》、《Night Watch》、《Death of Mr. Lazarescu, The》、《Ringfinger, The》、《Battle in Heaven》、《House of Sand, The》、《Good Night, and Good Luck》

頭六部是歐洲片,後三部是美洲片,兩部南一部北。若要說清楚為甚麼選這要那,確實難於啟齒:先批評了中文文案寫得差,選片時卻先挑中文文案讀,看看不知真假比例的劇情「簡介」和取得的獎項,然後決定購票,確是自相矛盾。

《Allegro》和《Hawaii, Oslo》都是北歐電影——每年電影節總有些一回合的特別專題,旨在推介某類電影,今年那指針指向北歐。這類專題不時有驚喜,先看兩部碰運氣。

選《Night Watch》是因為文案舖陳的異國商業大片氣氛。《The Ringfinger, The》教我想到《Citizen Dog》(2004)的類近情節:兩片主角都弄斷了手指。《Good Night, and Good Luck》談的是歷史。我喜歡看歷史故事。

紀錄片:《Slavoj Zizel: Reality of the Virtual》、《高三》、《Nine Lives of Korean Cinema》、《台灣黑電影》、《Power of Nightmares, The》

有關Zizel的說理聽得不多,大抵是本科求學時他老人家大名未至,還沈醉於傅柯或哈巴馬斯;曾聽過的學說,只是轉載而來的,他的「色情笑話與社會聚合論」而已,其他的引文通通忘卻。《Slavoj Zizel: Reality of the Virtual》看怕是我的齊澤克導論課。

在國外電影節工作過的張虹,回到香港後拍成《中學》(2003),場後討論不絕。福建去年也生成一部中學生活作《高三》,全篇集中的談考試,絕無像當代書院《無極》風名師般的人物給大家調劑調劑,只得徹底繃緊。

電影節向有兩部較短的電影同場放映的傳統,《Nine Lives of Korean Cinema》和《台灣黑電影》就是因為短,所以拼成一個節目。近年韓國電影崛起的故事已略聞一二,韓片九命之說,看看就好,未必費神研究;反而另一個華語影壇的B級片和奇片風光,更見吸引。《戰神》(1976)再佳,也不足填飽我的電影口胃。

每年的電影節,總有些左翼向或批判力強的紀錄片放映,可時間往往不太方便觀眾(1030或2130開場),場館座位往往不會很多(座位一百多個的太空館演講廳或藝術中心agnes b電影院)。今年情況稍見好轉,不需觀眾星期天大清早起床赴會顯其誠,場地也選了座位較多的大會堂劇院和科學館演講廳,方便了更多的觀眾。批判恐懼政治的《Power of Nightmares, The》知其名而慕之,按例上映兩場,都是星期天,其中一場安排於科學館演講廳放映,會否有更多的影友因此看到這電視片集?

其他非劇情片:《Portraits of City》

2002年的電影節給葡國導演de Oliveira辦回顧展,其中有他對港口城市波圖(Porto)的兩次禮讚,兩次相隔約七十年。然影像式的城市頌歌,不只是他老人家(他後年就一百歲了)的專利。四部昔日的城市造像,分為兩個節目,安排於一個星期天下午放映,難得一見的活動好風光。

中川信夫回顧:《Kaachan》、《地獄》、《「美男子佐七公案」之六艷屍》、《榎健之整蠱戰術》、《私刑》

開始記憶遊戲:電影節連續辦了多少年日本導演回顧,回顧的導演又是誰?2003年小川安二郎,2004年清水宏,2005年木下惠介,2006年第四年,我尚未認識的中川信夫。這次回顧展我採的是拼盤式看法,小標題的五部按類型分,是倫理片、恐怖片、奇案片、喜劇(遙想到1991年的港片《整蠱專家》呢)和黑幫片。蜻蜓點水也好。

Films that impressed me in 2004

Monday, January 17th, 2005

A yearly review at last. No countdown, no top 10, but all ‘new’ films, which means release in 2003 or 2004.

1
Fanchan (TH/2003)

Yes, I wrote some 4000 characters for it. I watched 3 times last year. It tells a well-structured story of childhood, and packs many childhood elements neatly. A film for us who born in 1970s.

2
Macbere Case of Prom Pi Ram (TH/2003)

A movie distributed by a large Thai movie enterprise, but still have something to tell. It portrays the indifference and greed of men. Male characters in the film simply lead to the death of the main female character.

3
Adventure of Iron Pussy, The (TH/2004)

Indeed the 4th episode! Apichatpong mixes drag queen, and extraordinary love relations into the world of old Thai movie : love between rich and poor, action, dubbing dialogue, songs and dance.

4
Barbarian Invasions, The (CA/2003)

Hey, here is the blog of one of the webmaster of cinemathai.com, but not cinemathai.com! Let’s talk about some other movies. The volume 2 of the story of Remi, which let viewers wait for 17 years. A black comedy, and the dream of neo-conservative seems come true: dying leftist(s), return of family value, declining Catholic belief (how about Protestant?), and a free, free market, which overcome most of the barriers in daily life.

5
Revolution won’t be Televised (IR/2003)

A documentary tells a failed coup in Venezuela. However, this piece catches me is the conflicting middle class and grassroot in Caracus. Using a HK phrase, both sides have “nothing to say”. They have no trust and few understanding to another side and said another side is too greedy. Would it happen here?

6
Mcdull, Prince de la Bun (HK/2004)

Mcdull is still attractive, even though the smart Mcmug have only few scenes. Some songs in this animation caught me, say Mingri Tianya (original sung by Roman Tam and composed by Joseph Koo), and Wo de xin le zi you ta (Only him/her in my heart, this time by At 17).

7
20, 30, 40 (HK+TW/2004)

Sylvia Cheung, the director and one of the main character in the film, first murmurs, and last confirms in the film, “Yes, I am a woman that no one wants.” A positive attitude at last, and it enlightens me. Some good singing also, including Bobby Chen and Angelica Lee, another main character.

8
3-iron (KR/2004)

Kim Ki-duk, a director with lightning working speed. This film takes less than 2 weeks to shoot. It tells how a urban nomad gets the heart of a wife, whom has been abused by her husband.

9
Before Sunset (US/2004)

Also have it written. Good friends that can keep on chatting, something let people envious.

10
Nobody knows (JP/2004)

4 brothers and sisters, under 15, struggling for their lives in a gloomy apartment. However, you cannot meet expected tears and sorrow in this film, and with few worries.

11
Shutter, The (TH/2004)

A horror film, its scaring ability is better than Pang Brothers’ Eye 2, The. The story telling surprises audience, and the film can warn you don’t be so hestitate.

12
Tropical Malady (TH/2004)

Lively, like his first feature Blissfully Yours (2002). Apichatpong tells another love story outside Krung Thep (Bangkok, which plenty of Thai movies have their story there), and brings folklore, surrealism and sacrifice into it.

13
Old Boy (KR/2003)

Park shall make his revenge trilogy this year, 2005. I am waiting any DVD boxset of Park’s revenge trilogy. In the episode 2 of this trilogy, Park mixed taboo, taking revenge, violence, common wrong acts in a good piece of work. Nearly forgot to put it into my 2004 film list.

14
Kung Fu Hustle (HK/2004)

A well-built theme park, no matter as a world of martial arts plus kung fu (of course a 20th century ‘no FOX’ version), and as a reconsturction plus mixture of 1920-30s Shanghai and 1950s Hong Kong. The storyline is a bit weak, be honest.

懷六年級成長的舊——《Fanchan》

Monday, August 23rd, 2004

片名:小情人(Fanchan / My Girl)
導演:Nithiwat Tharatorn, Songyot Sukmakanan, Komkirt Teevimol, Wicha Kojeaw, Vitaya Thongyuyong, Anusorn Theesirikasam
年份:2003
地區:泰國
片長:110分鐘
語言:泰語

Jeab是在兔年出生的,算起來,他這年二十八歲了。一個週末,他準備從曼谷出發,到北面的那空沙旺府參加好友的婚禮,在路上收到媽媽的電話:她好友的女兒,也就是跟他青梅竹馬的Noi-na,會在星期日出嫁。且慢,許多甜美故事不是說,青梅竹馬的男女都是大團圓結局,最後都結成夫婦了嗎?

——他收到消息後,把一盒八十年代金曲錄音帶放進車上的錄音機,回想他十歲後不久時,在西部佛丕府海邊小鎮的生活。

當年Jeab的父親,跟Noi-na的父親,在同街各自開了一爿理髮店,只隔了一兩個舖位。Jeab的父親看起來比較整齊,理髮時乾淨俐落;Noi-na的父親留一把嬉皮式的長髮,理髮時再三思量,似乎還帶點從前當藝術家時的玩世不恭,還有求工的心思。兩人同行如敵國,不相往來。可他們的妻子感情甚是要好,剛誕下孩子就把他們放在一塊玩,一玩就是過十年。十年過去,Noi-na蓄了一對長辮,玩跳橡皮圈繩很是了得。她除了是Jeab的親密玩伴外,也是他的「人肉鬧鐘」,沒有她,真的不知道他能何時起床趕上學。

就是因為Jeab不願起床,他往往得靠父親的摩托車趕上校巴;如此趕上校車的話,同班的男生五人組就會乘機訕笑。那五人是誰?連續三年念四年班的小霸王兼貪吃鬼Jaet、瘦皮猴兼小歌王Prik、木訥寡言但運動讀書俱精的三年級生Manot、冰廠太子爺Tee和菜市場太子爺Boy。

回到學校,Jeab仍被五人組排擠,不論學校小息時的鬥吹橡皮圈,或是下課後的扮武俠電視劇人物遊戲,他都只有旁觀的份兒。若要離家玩耍,他只能跟Noi-na和她的朋友玩家家酒,扮家庭裡的父親。雖然Jeab不受五人組歡迎,但他回家後依然苦練吹橡皮圈的技術。

過了不久,1985年的兒童日到了。學校在禮堂安排學生才藝表演,Jaet的五人組和Noi-na的五人組,都跟其他同學一起,先後上台表演歌舞。Jeab沒機會上台,跟媽媽和她那好朋友在台下欣賞。及至表演中途,有點怕羞的Noi-na媽媽,把送給女兒的玫瑰先交給Jeab的媽媽,然後Jeab被媽媽塞了玫瑰,送到台前給Noi-na。那時在後排觀眾席吃冰淇淋的男生五人組,好像恍然大悟,立時點頭微笑。

翌日Jeab跟Noi-na和女生們玩家家酒時,男生五人組跑過來模仿他們,乘機嘲弄一番。Jeab氣極而去,Noi-na勸他回來不果。第二天Jeab卻想找Noi-na去玩,Noi-na可不見他——因為她有了頭蝨,被父母禁止外出。

然而就算沒有做遊戲的機會,二人在校車同坐時,Jaet跟Prik依然用歌聲和言語硬拉他們心中的一對璧人。Jeab只有挪遠一點,以求心安。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卻使Jeab突然進入了男生的圈子。

一個下午,Jaet五人組跟另一個男生六人組踢足球賭錢,因為寡不敵眾,先被對方進了兩球。眼看快被對方再進一球,二十銖要飛走之際,Jeab剛好經過,被急欲求勝的五人組拉進球隊作後衛。Jeab下場不久,膽子慢慢大起來,最初湊巧「助攻」了一球,到最後決勝的第三球,已由他主動射入——儘管他沒甚腿勁。球賽得勝,眾人對Jeab另眼相看,邀他同去慶祝,在路上高唱流行曲,在草叢裡脫褲子小便。

得勝後,Jaet馬上雄起心來,加大注碼,跟六人組再戰一場。可是那個下午Jeab跟Noi-na到兩爿理髮店中間的雜貨店看兒童連續劇,Jaet的一邊結果輸了球賽。Jeab滿以為連續劇完後,還可以再戰一場,到了場地,就被Jaet嘲諷「陪老婆」,Jeab於是跟Jaet打起來,兩個都受傷而去,其後Jaet對眾黨羽下令,不得跟Jeab來往。

失意於男生圈子的Jeab,只好繼續跟Noi-na和她的朋友玩。Noi-na找來一個足球,為Jeab和她的朋友辦了一個足球賽。而當她問他為何對Jaet揮拳,他佯怒道:「不知道。」

他決意重投男生陣營,而Jaet則先後開出三關的「真男人測試」:踏BMX單車不持把手、全裸跳水,以及剪斷Noi-na的橡皮圈繩;前兩關他不消一會就通過,最後一關更見清脆俐落。

「為甚麼?」橡皮圈繩被剪斷後,被Jeab推倒的她跌坐地上,垂淚問道。Jeab努力裝酷,不顧而去。男生們回家時,Jaet借老爹的男女哲學安慰Jeab,說二人該無隔夜仇怨。

那晚二人都睡不好。翌日Jeab趕上校車,他跟Noi-na坐的位置空空如也,Jaet讓他坐左邊的靠窗位,女生對他投以怨恨眼神。下課後他在Noi-na家門前徘徊良久,似想找她道歉,幾乎把另一個光顧她父親的女童錯認了。他不知所措,竟走進父親競爭對手的理髮店裡,成為主顧;然而當他瞥見她走過,他就從理髮椅上跳下來。當他看見剪去雙辮的Noi-na,腦海響起的,或許就是配上泰語歌詞的港劇《京華春夢》(1980)的主題曲。Jeab百般感覺湧上心頭,卻被老爹摑頭一記,都散了。

過了不久,Noi-na的父親竟又光顧Jeab父親,想對方剪去他那把長髮,同時他一家也準備他遷。Jeab雖然知道此事,可沒有再找Noi-na,專注跟五人組鬥吹橡皮圈;他的苦練終獲回報,橡皮圈贏了一大堆。

到了Noi-na一家乘車搬家的那個早上,沒人叫醒Jeab,他繼續睡,直至他被引擎聲弄醒時,就只有目送車尾的份兒。他連忙騎上單車,拼命追趕,五人組見狀馬上幫忙,六人坐上Tee家的運冰小機車。

機車拼命追趕卡車,最後機車在路上拋錨。Jeab並沒放棄,向卡車跑過去,當快將跑到時,前方交通燈轉色,卡車開動,撇下了流出淚水的Jeab,和他準備好送給她的橡皮圈繩。

Noi-na走後,Jeab不幾天復元。五人組成了他的好友,他們每天都有新的玩意,離鄉旅行,或學唱情歌,都在一起。她的影子漸漸在他的腦海中消褪。

想著想著,Jeab已回到佛丕府的老家,父親依然操理髮刀,可雜貨店和Noi-na家的理髮店,已變成7-11便利店。

他當晚赴宴,人事多變,昔日的五人組已不知去向,迎賓的女生也不知是否他當年的玩伴,但昔日的一切喜怒哀樂,此刻已不復強烈。我們可不知長大後的Noi-na相貌如何,但知道在Jeab的心中,Noi-na永遠是個垂著雙辮,兩頰緋紅,常常微笑的女孩。

一個獨特成長年代的回憶

2004年的農曆新年,我獨自跑到曼谷,藉曼谷國際電影節補看若干泰片。當時對於《小情人》實沒太大的印象,只知道它是部兒童片;然則在看時——如同以前很多事前準備不多的觀影經驗般——,愈發投入,並喜歡了它。

喜歡它,因為對它的內容起共鳴。這片的泰文名字《Fanchan》,譯成中文就是「我的情人」,但它充其量只介紹了一對青梅竹馬般的男女童,可不是人細鬼大的兒童愛情故事,而是一代人的童年回憶。我比故事裡的Jeab晚出生兩年,雖然童年並非住在小鎮,也鮮參加戶外活動,可我跟他都是活在同一年代,同有相近的成長回憶。

這種也是獨特的成長回憶:年代當然是可一不可再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在外在環境方面,片中的泰國小鎮和香港,在八十年代中時,有其特色亦復相近。當年大眾文化仍靠免費電視和卡式錄音帶大力塑鑄,內容既具本土特色,也不忘輸入境外的元素以刺激銷路。可孩子們在投入電視劇,對流行曲瑯瑯上口,身穿藤子‧F‧不二雄(1933-1996)角色T恤的同時,也不會放棄在戶外踏單車,玩家家酒或踢
足球,甚至將流行文化和戶外遊戲結合,在海邊自編自導他們的《天蠶變》。這一代喝的傳媒奶汁,比他們的父母還多,可他們還仍然保留一點自發的生活方式,未完全受大眾文化支配。

除了同年代的成長經驗和事物外,此片還有很多讓觀眾代入的角色和小事件。片裡那十二個孩子有男有女,有壯有瘦,有惡霸也有和順派,亦有書蟲跟懶蟲;你可從他們的身上,找到童年時的自己、好友,或對之印象深刻的同學的身影。趕上學,小息或下課後的遊戲,看電視,踢足球,玩更衣紙娃娃或家家酒,以及學校的懇親或開放日表演,可也不是八十年代香港孩子同樣經歷過的事情麼?電影讓觀眾各取所需的元素不少,也令觀眾有不少機會接受它。

身分認同之戰

而此片講的最大轉變,未必是輕輕帶過的時光飛逝童年不再,反而是同樣令觀眾感同身受,幾貫穿Jeab回憶的,他轉移活動圈子的過程。

Jeab因為母親的關係,自小就跟Noi-na一起玩耍,至十歲仍不改,但如此往來,在二人就讀的男女校裡,難免跟主流不合。片中的小學男女校裡,跟香港的有點相近,男女同學壁壘分明,同學也會有時說一些似假又似真的男女同學相戀傳聞,尋當事人的開心;Jeab想加入男生圈子,最初也因為跟女生玩多了,被Jaet視為娘娘腔而被轟走。

Jeab後來被接納,因為他有功。他參與男生的球賽,助攻主攻,令Jaet的一方得金而歸;再被排擠,既因剛改善的男性關係經不起Jeab不出席的考驗,也是因為Jeab「重『色』輕友」,眷戀「舊」人,沒有再為男生付出自己的時間和體力,復反擊Jaet的嘲弄。唯有Jeab從體能、勇氣和決心三端,表現他跟男生一樣,也就是通過那三個「真男人測試」,才能讓他成功地從女生的圈子過渡至男生的圈子,重歸「正常」的性別(被認同)道路。

然則,Jeab依然忘不了Noi-na,並利用男生的遊戲,試圖積累跟她修好的資本——他本想贈給她的橡皮圈繩,原料就是來自五人組,甚至其他男生。然而他在她一家搬離小鎮的當兒,卻趕不上她坐的卡車;而全節的編排,結合之前的情節,令人容易想到他既然捨棄了她,再見她也不再容易。而她離去後,他才能將她淡忘,漸漸溶入男生的世界。

我們能拍這種軟糖電影嗎?

誠然《小情人》有剛提過的性別認同情節,但它並未被特別抽出成為一個議題,而是跟Jeab的回憶平排,成為整個1985年舊事的一部分。而電影主要講的,是回憶一個小康時代的成長生活,沒有貧窮,沒有憶苦,沒有著眼社會規範的缺失,政經大事也近乎沒闖進電影故事裡——片中提到的兒童節總理致辭,只是曇花一現——,全片「往日真好」的味道甚重,猶如一塊可口的果汁軟糖般。

想這塊好吃的泰國軟糖,也合香港觀眾口味,蓋味道甜之餘,也教他們熟悉。香港講現在二十多歲年輕一代的成長經歷,劇場有2003年的《馴情記》,好玩錄像就有Umovie初期的八十年代電視廣告雜錦,可則在電影方面,就只有講七十年代的《一碌蔗》(2002,葉錦鴻導演)和今年初韋家輝導的《鬼馬狂想曲》外,或是袁建滔、謝立文和麥家碧為製作主力,描寫九十年代至當下的兩部麥兜動畫,八十年代的成長回憶付諸闕如。

《小情人》在泰國公映前後,並無類似的泰片推出,但依然是推出了;反觀香港,沒有類似的長片,而只能靠入口貨討好大家的懷舊慾,這個問題或許值得拍電影的人想想。

「電影泰」本片中文劇情

(原載網上《青年人民》,並載「港仔自嘆」個人新聞台)

去看《小情人》吧

Sunday, August 22nd, 2004

今年的農曆新年,為了新建的網站,獨自跑到泰國曼谷參與第二屆曼谷國際電影節。那幾天蘿蔔糕冬菇蠔鼓自是無緣得嘗,也沒時間享受當地佳餚,但雙眼卻吃了塊滋味不錯的泰國果汁軟糖——那可不是甚麼特別的人事物,而是去年十月初上映,取得近一億四千萬泰銖票房的電影《小情人》。

《小情人》的泰文原名是Fanchan,譯將起來就是「我的情人」。若只從片名去想,很容易會想到兩小無猜或是人細鬼大的兒童類愛情故事,但除了青梅竹馬的男孩Jeab和女孩Noi-na,這電影講的事還多得很。此片亦呈現了跟當年香港近似,時間為1985年的,七十年代在泰國出生一代的成長回憶。我跟片裡的角色一樣,都在七十年代出生,加上沒有做太多的觀影前功課,第一次看《小情人》時,不但愈看愈歡愉,更覺驚喜:終於有人將我們這一代的童年拍成電影了。

雖說港泰二地文化不盡相同,作為片中故事主場地的海邊小鎮,也不好跟公共屋村的窄巷球場相提並論,但當聽到被當成電影配樂的〈天蠶變〉,或泰語版〈京華春夢〉時,除了倍感親切,你或許訝異香港流行文化當年真能揚威異域。而看到穿藤子‧F‧不二雄筆下角色的T恤,做安東尼和小甜甜的角色扮演,把流行曲唱的滾瓜爛熟,追趕電視播放的肥皂劇,但又繼續自己的戶外家家酒或全裸跳水遊戲的片中人,若不聽對白的話,你可能已不把他們當作泰國人,而是二十年前念小學時的自己的化身。

談到「自己」,片裡矚目的不只是Jeab跟Noi-na一對,還有十個性格外貌各異的孩子,有男有女,有懶鬼也有書蟲,有討人喜歡的,復有惡霸,也有小歌王和公司的小太子爺,把自己,當年的身邊朋友,或印象深刻的同齡者代進去任何一個角色並不難,也可藉代入角色回想自己的童年往事。而片裡的各式事情,雖是典型,卻既真實又為我們普遍經歷:你或許亦會從Jeab的趕上學戲想到當年貪睡的自己,從Noi-na一家遷離小鎮,憶起當年父母如何不讓你到機場,送別要移民國外的好朋友,從Jeab學校裡的男女之戰,聯想到在小學時如何跟異性同學吵架鬥嘴,或從片中各式的戶外遊戲,突然回想童年時某個下午,跟朋友鬥塑膠刀劍,打羽毛球或跳繩的情景。

這電影的故事無疑典型得很,一切都是慣見之事,並無驚險奇幻之處,也沒有太多的悲慘情節或批判視角,然而當我們這一代已可在劇場和網上片段懷八十年代成長的舊,不妨也先放鬆自己,(再)走進電影院,在本地影人還在懷我們出生時的舊的當兒,邊吃這塊進口的果汁軟糖,邊回想我們當年半熟未熟的童年歲月。只要不因此沈溺在一面倒的甜美回憶,偶而快樂一下又何妨?

這片的劇情簡介

(原載公開日記)

談小林正樹的切腹

Sunday, March 24th, 2002

片名:切腹 Seppuku
導演:小林正樹
年份:1962
國家:日本
片長:135分鐘(黑白片)

德川幕府結束了日本數十年的戰亂,結果之一是不少武士失去一展所長的機會;加上幕府以不同的理由,裁撤不少藩鎮,不少藩主的家臣頓時成為浪人,失去工作。他們不少人輾轉流浪到江戶(今天的東京),希望在這權貴雲集之地,碰碰運氣。

當時在江戶的浪人間,流傳一個故事:有個浪人到其中一個大戶人家,要求借對方的體面大宅切腹,免得繼續忍辱偷生。結果大戶被他打動,招他成為家臣。有些浪人聽了那故事,有樣學樣,被訪的大戶大多給錢打發了事。

一天其中一家大戶井伊家,來了個從廣島來的浪人津雲半四郎。半四郎態度堅決,要借井伊家的大宅切腹。井伊家中人就問半四郎,是否認識同樣來自廣島的浪人千千岩求女;半四郎表明不認識。

於是井伊家講了求女的故事:求女早前也到過井伊家借屋切腹,井伊家認為他只是個來騙錢的浪人,於是設計聲稱老家主要接見他,最後就要他真的在大宅院子切腹,以絕後來者。當井伊家檢驗求女的武士刀時,發現他佩的只是竹劍竹匕,家臣愈發看他不起。

半四郎聽過警告後並無改變主意,仍然堅持切腹。家臣們就把他領到院子,讓全家人和家臣見證他切腹。半四郎先後要求三個井伊家家臣當他的「介錯人」,讓他完成切腹時,介錯人能把他的頭砍下來。恰巧的是,三名人選都曾經手求女切腹一事,他們此時託疾不出,傳話的家僕被三人的家人阻擋,無法見上他們一面。

半四郎趁著空檔,開始跟井伊家上下講自己的故事。半四郎其實認識求女,他的要求,此時看來未必巧合。

求女是半四郎的女婿。半四郎跟求女的父親陣內,更是出生入死的好友,同在廣島藩主下共事,生活無憂。好景不常,廣島藩主擴建城池,成了幕府撤藩的藉口,陣內代上司自盡謝罪。

廣島藩最後逃不過被撤的結局。半四郎,女兒美保和成了孤兒的求女,離開廣島到江戶,住在破屋。半四郎和美保靠做傘餬口,求女就設塾教孩子讀經。半四郎不甘如此生涯,說過幾次「不想偷生」。隨後,他撮合青梅竹馬的美保和求女,免得女兒成了大戶人家的妾侍。美保婚後誕下一子金吾;收入雖少,四口子卻過的樂也融融。

過了一段時日,美保和金吾先後患了重病,求女得設法張羅醫藥費。半四郎礙於身分,不肯屈就。求女身為武士,平民商戶不肯冒被殺的風險僱用他,他最後只可典當他的配劍。一天下午,他託詞出外借貸,一去不返;晚上回來的是井伊家家僕扛來的屍身。

半四郎沒放下尊嚴,卻變相令女婿喪命。

說完故事,他便擲出三個大有來頭的髮髻。他在來井伊家前,分別跟那三個稱疾不出的武士決鬥,用他實戰得到的戰技,擊敗三個名門出身的武士;他取勝後,割下標誌他們身分的髮髻,他們不想進一步受辱,於是躲在家中。井伊家主終於忍不了尷尬和侮辱,下令家臣格殺半四郎。半四郎奮戰下,搗毀井伊家的祖壇,最後被井伊家的步槍手射殺。井伊家向外發布的消息是:半四郎在宅內切腹自盡,有家臣病重身亡。

我是經電視第一次看「切腹」。沒有事先準備,反而有更多的驚喜。在片的初段,我只能相信半四郎的話,相信他只是一個落魄的武士,跟求女拉不上關係,估計只是一些浪人哀歌甚麼的。到看到片子中段半四郎推翻之前的講法,道出求女是他的女婿後,故事漸漸推上高潮,先前我的想像落空,卻更吸引我繼續看下去。第二波的刺激,來自半四郎拋出的三個髮髻,女婿大仇立時報了大半,也令我佩服半四郎的細密心思和周詳準備。一個有名家族在幾小時(應該說是幾天)內,被浪人弄的團團轉。

是雙重報復吧?顯然易見的是,半四郎報了女婿被對方迫上自殺結局的仇,但被報仇的是親當權者的大家族,不難教人聯想,半四郎一併向令他失去朋友和地位的幕府示威,雖然他聲言,成功替女婿報仇後就真的切腹自盡。

而第一次看「切腹」時,我正在失業。半四郎和求女的故事,我感同身受。我會如求女般一無所獲,最終飢不擇食誤入陷阱嗎?或會如半四郎一樣,說想死又活下來,又執著於一些比生命還大的尊嚴?

幸運的是,我還年輕,現下又沒有實型的清規戒律,攔擋我的進路;但我又會否如中年的半四郎,僅得戰鬥經驗,不願過太平時的窮日子,並堅持自己,或以為能守得雲開見月明,最後只取得死後的虛榮?想著電影裡的浪人承受的框框,和自己給自己的框框,有點心寒。

(原載「港仔自嘆」個人新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