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P一日


由聖伯多祿聖保祿座堂望向石頭堡

基輔開出的火車走了一夜,晨六時後不久到終站。到站前人已醒,免了趕忙。這個終站不在大城,位處一個老鎮,鎮名譯成漢字叫卡緬涅茨—波多利斯基(Кам’янець-Подільський/ Kamyanets-Podilsky) ,九個漢字八九個音節,太難記,我只能叫它K-P。倒過來就聯想到一句廣州話粗話。我行前本沒想過去訪小鎮,但經互聯網讀英文版維基百科時,讀到有人選出「烏克蘭七奇景」,此鎮的石頭堡躋身其中,古堡在外遊時雖曾看過,可我看堡之意未盡,於是在行程排出一天特地前往。

在火車站下車後,我先走往旅舍安頓。火車站和旅舍都在老鎮東北的新城區,旅舍在加加林路上一座蘇聯式公寓,離老鎮較近,附近就是步行街、中央市場和長途汽車總站。從火車站到旅舍的路比較長,時間尚早,我還可慢走。途中有個中年漢順道替我拉行李箱,到要離開的路口就走。固要謝他,但我有一個不甚合宜的聯想:他的髮型教我想到俄羅斯人普京,而K-P在烏克蘭之西,民族情感甚濃。三年後之事可見一斑。

到了公寓,臨到旅舍大門,開面迎我的可不是旅舍職員,卻是住客。法國人Chris前一晚獨享整間旅舍,尚未離開,而兼職的女學生還在上課,如他離開了,我或要枯候多一會。兼職女生不久回到旅舍,稍作交代後又他往,之後我也沒見過她。我在旅舍安頓好,兩個旅人走到市場旁吃早餐。我那折約十六港元的早餐,有熟肝、椰菜卷、蕎麥飯和飲品,物超所值。早餐後,Chris離開K-P,我卻貪睡回旅舍補眠,中午後才施然看老鎮去。


聖三一堂

走過步行街和紅軍勝利紀念碑後,我沿橋進老鎮的東北方。K-P的老鎮位處河套旁的一塊高石上,三面為河所繞,只有西南角與陸地相連。從橋直走可到一片三角地,三角地旁有一座石砌的聖三一堂。沿聖三一堂向南轉,不一會可見市政廳。我雖先見市政廳,但先去看的是附近的聖伯多祿聖保祿座堂。


凱旋門


座堂正門,還有聖母像坐鎮的前宣禮塔


座堂裡


若望保祿在近,聖喬治堂於遠

座堂和外邊大街隔個叫凱旋門的拱門,內進容易。座堂雖小但諸事俱全,座堂外有片墓地和玫瑰花園,初夏天三色玫瑰盛開爭妍。在座堂外向西望,深處的河看不到,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像於近,對岸的正教聖喬治堂和隔個峽谷的石頭堡在遠。座堂建於1580年,那時正是K-P波蘭統治期中葉。鄂圖曼人1672至1699年曾佔領K-P,座堂變成清真寺,其後雙方議好立約,K-P還給波蘭—立陶宛,但座堂前鄂圖曼人建的宣禮塔按約不能拆。波蘭人可沒把宣禮塔改成二號鐘樓,而是在塔上豎了個金光閃閃的聖母像,塔和像給座堂添了特色。此座堂至今仍是天主堂,內裡陳設也是我熟悉的,如前方大祭壇,如中堂供信眾坐跪的排椅,如左右兩邊的小堂。不過那小小的講經台,今時已不多有。


市政廳和亞美尼亞井

從座堂回到市政廳,見到一班高中畢業生拍照留念。畢業生有男有女,穿戴正式,當中有個叫保祿(Pavlo)的男生,或見我是東亞人,邀我合照。市政廳所在的廣場,叫波蘭市集廣場,廣場上則有一口井叫亞美尼亞井,今時水井已給大屋罩住。老鎮以前的居民來自不同民族,波蘭人和亞美尼亞人只是其中兩批,還有猶太人和烏克蘭人。亞美尼亞人留下的,還有亞美尼亞教堂,和現時賣遊客紀念品的亞美尼亞市集。

亞美尼亞市集在市政廳和石頭堡間。未進石頭堡前,我先祭五臟廟,紅菜湯和炸豬排都是尋常物。餐前餐後時晴時雨,石頭堡前的防禦工事讓我不需撐傘,先待雨停。雨停後我過土耳其橋到石頭堡;與老鎮東北的橋有別,這條位處老鎮西南的橋下是乾地而非河流。有了石頭堡,如要攻入老鎮,乾地的優勢也會給堡壘抵消,也就是說,不打算過河的話,先攻下石頭堡再說。


雨後土耳其橋和石頭堡

石頭堡在十四世紀見諸文字記錄,後來的實地考古結果,把石頭堡的歷史推前約一個半世紀。石頭堡曾有多達十二個塔樓,但至今並非全部完好。我訪石頭堡時,一個塔樓正在復修,又一個塔樓已半塌。尚存的塔樓當中,其中三個呈圓錐頂,頗為矚目。波蘭人於十四世紀中葉取得K-P,期間曾被鄂圖曼人取去,前文已述;1793年強鄰最後一次瓜分波蘭,才結束波蘭—立陶宛聯邦三個多世紀的統治。在這三百多年間,石頭堡就替波蘭擋下多次鄂圖曼人、哥薩克人和韃靼人的進攻。在鄂圖曼人控制K-P時,波蘭人曾試圖反攻,鄂圖曼人就加固連往老鎮的橋,橋因此也有「土耳其橋」的稱呼。帝俄與普魯士和奧地利把波蘭—立陶宛聯邦分淨盡後,石頭堡兼軍隊駐地和監獄兩重功能,當然其時火器已進步不少,老堡壘防守的功能又弱了些。


再多拍一張照,電池耗盡

進石頭堡後,內庭大片綠草,緩坡近低遠高,兩個射靶遊戲檔用的分別是氣槍和弓箭,還有啤酒檔。半塌的壘樓就在堡壘西端。南牆沿有一條木棧道連接塔樓。靠北牆就有一座舊房子,現當博物館,然最早的展品似為一次世界大戰後。石頭堡的西邊還有一座新堡,但早已失修,殘跡如同尋常的防禦工事。此時照相機電池耗盡,後備電池遍尋不獲,之後半天只有文字記錄,和腦中的記憶。

石頭堡逛過,返回舊鎮,在亞美尼亞市集附近的一間雜貨店買樽裝水。店堂頗見舊式佈局,即泰半貨架不開放給顧客,貨物要麼在店員前的櫥裡,要麼在店員身後的貨架,要貨就要出聲或示意。我買水時,兩個少女盛裝而入,購物後沿舖石路走遠,想她們也是高中畢業生,為當晚的派對準備。回到聖三一堂前的三角地時,我未即時折回旅舍,先從另一條岔路北上。路盡處有一座石樓,十六世紀建,是老鎮防禦工事的一部份。石樓左沿有一門,叫大風門(Вітряна брама/ Vitryani Gate),門叫大風,因帝俄彼德大帝1711年來訪時,風吹過,其帽脫頂而去。若走過大風門,沿路向下走到河邊,還可看另一城門。惜我路已走了不少,放棄了。

晚上沒有找家畢業生狂歡的餐廳,只在附近的連鎖薄餅店Celentano吃吞拿魚薄餅充飢。薄餅舖在木板奉客,家鄉較少見。胃口一般,吃不完的薄餅帶走,回到旅舍,不見新客,我獨佔整個單位至翌晨。

夏遊烏克蘭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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