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記:不是波爾多,而是「摩爾多」
Thursday, May 1st, 2014(刊於2014年4月27日香港《明報》。文內照片他日也會用到,不先貼了。文題是媽子的一句話。她聽說我去摩爾多瓦,那裡以葡萄酒著名,就有這樣一句話。)
摩爾多瓦(Moldova)位處羅馬尼亞東北面,因為跟羅馬尼亞同文,也曾同屬一國,我當它是羅馬尼亞的「堂兄弟」。自今年一月起,特區護照持有人進摩爾多瓦,可享90天免簽證待遇;加上黑海另一邊的格魯吉亞落地簽證不難取得,我常想會否有資深葡萄酒客會來次跨黑海紅酒遊。空想還空想,我並非飲客,但因行程之便,我曾跟摩爾多瓦結了個短緣。
一程車回溯摩爾多瓦史
我離開烏克蘭的敖德薩(Odessa)後,下一個目的地是摩爾多瓦首都基斯訥烏(Chisinau)。兩個城市間客車頻密,我捨火車改乘客車。買車票時,不忘問售票員客車會否經摩爾多瓦的邊鎮Palanca;因為它位處德湼斯特(Dniester)河西岸,仍屬摩爾多瓦控制,旅人不時傳說若由東岸入境,東岸的德湼斯特瓦(Transnistria)沿岸共和國政權會收國外遊客一筆過境費,從西岸入境可免此煩。
若問為何國中有國,取近的說,是1990年四月東岸自行宣布建國,尚未到第二年蘇聯解體,還是蘇聯加盟共和國的摩爾多瓦就派兵試圖重新統一全境,軍事衝突至1992年夏天才平息,之後兩岸大體分治。遠的說來,西岸為摩爾迪維亞(Moldavia)公國統治達四個半世紀,至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東西兩岸先後為帝俄所據;到了1917年十月革命後,兩岸走向有別:西岸成功回歸羅馬尼亞,蘇聯要到二次大戰擊敗羅馬尼亞後,才能牢固掌控此地,而東岸仍歸蘇聯,除了羅馬尼亞跟蘇聯作戰的三年。兩岸不太一樣的歷史,帶來不同的現況。
我坐的客車確由Palanca入境。入境後,我把身上的兩本護照都給了關員檢查。關員應看到我特區護照的離境印,並在我的BN(O)護照蓋入境印。順利入境,景色還是太陽花田,百多公里的路花大半個下午才走完。客車途中經過一條丘上的農村,馬車在旁慢慢經過,我不及掏出相機,如此農村風景現只能在腦海重溫。到了首都基斯訥烏,羅馬字母招牌告示處處,我如重見熟人。新朋友西里爾字母在此城雖非鳳毛麟角,但比敖德薩已少很多。
入酒國,看酒窖
遊客到摩爾多瓦,常想到的不外是德湼斯特瓦沿岸共和國、葡萄酒莊和東正教修院。我留摩爾多瓦兩天多,所住的旅舍同時間沒辦東岸一天遊,我也懶找旅行社問。我去查詢旅行社的,反而是葡萄酒莊參觀團。
以緯度計,摩爾多瓦比西邊二千多公里的法國波爾多北一些,同樣適合栽種釀酒用葡萄。1878年一次在巴黎舉行的國際評酒會上,摩爾多瓦Purcari酒莊的出品,曾被評判以為是波爾多的出品。摩爾多瓦人釀葡萄酒至少有四五千年歷史,期間興衰交替,二次大戰後蘇聯重建摩爾多瓦的釀酒業,葡萄酒至今仍是摩爾多瓦的馳名出口商品。基斯訥烏南北不遠處都有有名的酒莊,我隨意選了城北Cricova鎮的同名酒莊參觀,不試酒,只是看。
Cricova酒莊在二次大戰後才創立,以法式葡萄汽酒,和總長度逾百公里的洞內隧道見稱。當日看莊內隧道的訪客連我只有三人,我樂得清靜。酒莊的石灰岩洞洞道可通車輛,酒莊安排電池車往來洞內各處。洞內甚為清涼,與洞外盛暑截然有別,也比前兩天我去看的敖德薩地道更涼。雖然訪客不多,但酒莊職員仍認真解釋,說汽酒可在洞內以低溫發酵,出廠前則在洞內的生產線移去金屬樽蓋,添上葡葡酒樽常有的木塞。
看過生產線後,職員帶我們參觀酒窖和試酒室。洞內清涼,酒莊選來釀酒,也適宜收藏葡萄酒。當中兩瓶1902年,分別來自耶路撒冷和捷克的葡萄酒,可說是鎮窖之寶。俄羅斯總統普京除了在此處的試酒室慶祝過生日,也在此窖存酒。在此處嘗酒的名人應不只普京一人。據說上外太空第一人,蘇聯的太空人加加林(Yuri Gagarin,1934-1968)到訪Cricova後大醉兩三天,並寫詩以記其事。今時試酒室一角則懸其照片和親筆題字。
雖沒在酒莊試酒,但到酒國,該買些葡萄酒回家送人。我到Cricova在基斯訥烏的零售店買汽酒,店員直說是否買香檳——或者sparkling wine不夠易明,又或者,他們確以此酒自豪,不能正式在酒標印上champagne,也要說是champagne。
小首都基斯訥烏
基斯訥烏不甚大,市中心的大街Stefan the Great是市中心的要道,但有一段不過四線雙程行車,要到政府總部一帶才見寛闊。大街上既有本國酒莊的零售店和手工藝攤,也有跨國的麥當勞。我在大街見過有錢人的黑色房車,也看到狀似無依的年老婦人行乞,國中貧富懸殊,略見一班。政府總部對面是座凱旋門,再向東走則是東正教基督降生座堂。我到座堂時正是星期五,座堂一帶有不少新婚夫婦,他們或準備行禮,或在附近拍結婚照。
Stefan the Great(1457-1504)是摩爾迪維亞王公之一,在位時力抗強鄰,維持國家獨立,被羅馬尼亞人和摩爾多瓦人視為民族英雄。除了大街,大街旁的一個公園亦以其命名。公園大門的Stefan the Great像,今時仍引得幾束鮮花致敬。我泛泛一遊,園內廣植樹木,園中央有一古典風噴泉,遊人毋庸買雪糕,也已消減些暑氣。
旅程已到尾聲人漸懶,市內的國家歷史博物館和普希金博物館都錯過,但好事仍遇。與之前到過的各烏克蘭城鎮比較,我在基斯訥烏被路人搭話的機會多很多。我甫在旅舍對面下車,就有一對好心少女給我指路前往。在基斯訥烏60小時不到,已有兩個途人跟我談到中國:一個學華語的學生問我「愉快」普通話怎讀,一位太太則想邀我到她家裡看中式陳設。另一些善意來詢的途人和店員等,也曾遇到三次。或者東亞臉孔在此地,還是比較罕見。
臨近星期六午夜,我登車離開基斯訥烏,踏上回家路。長途巴士站在中央市場旁,感覺有如在油麻地果欄旁乘大巴北上。到了邊境,不少乘客拿出羅馬尼亞護照入境——因祖輩之故,持羅馬尼亞和摩爾多瓦雙重國籍的摩爾多瓦人,為數不少。既然如此,我進摩爾多瓦時拿出兩本護照,想關員應不會覺得面前此人太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