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即興‧愛你愛我
(因為這篇文章,我結識了莊james。)
片名:愛你愛我 Betelnut Beauty
年份:2000
國家/地區:台灣
片長/菲林:106分鐘,35mm(彩色)
導演:林正盛
語言:普通話及台語
風(張震飾)服完兵役,到了台北市,在捷運木柵線的一個車站,遇見跟母親吵大架的菲(李心潔飾)。那一刻天下起雨,菲跑到車站外大喊,風的眼神說道:「她真有點意思」,接著就同她一起淋雨一同大喊。
菲當下覺得風怪怪的,但回到家後,就在日記寫下跟帥哥一同在雨中那美好的經歷。接著菲跟母親再一次吵架,吵的是母親偷看菲的日記。菲隨後藉買東西為名,離家出走。
風在朋友家安頓好後,當晚就跟朋友到夜總會消遣。他見到賣檳榔的菲。菲離家後,找到朋友怡麗(郭靜純飾);怡麗剛跟脾氣暴躁的小虎(戴立忍飾)分手。風愈發喜歡菲,畫一張她的肖像,當成放在錢包的照片。
離開小虎的怡麗和菲,走到圍著台北市的台北縣,投靠與小虎同幫派的光(高明駿飾)。光安排她倆在路邊的檳榔攤當檳榔西施,賣檳榔也賣美色。本片的英文名,就是解檳榔西施。風同時也離開朋友家租房子,恰巧房子就在菲工作的檳榔攤附近,一天他上街走,再次碰見菲。菲瞥見錢包的畫像,當晚二人相約出外,跳舞、兜風、談心。
菲在打電話,把心事送進爸爸的耳朵。可是不能不斷的講,電話總要掛斷。菲在想爸爸,他比媽媽寬仁,媽媽在家等爸爸,心情躁動。
風將菲擁入懷,安慰她。情濃,二人做起愛來。
第二天醒來,生活還得繼續。風除了當過麵包師傅和服過兵役外,沒有其他工作經驗。他不喜歡麵包工房炎熱油膩,想找其他工作。他佻皮,在履歷表竟繪上一個做V字勝利手勢的男孩。
菲雖然有工作,但外間總要大力剝削當這種工作的女子。顧客買的不只是會上癮的檳榔,還要一點檳榔西施肉光和軟語。雜誌記者可以隨便的寫某位西施不穿肉褲招徠客人,然後揚長而去,另一邊箱的電視台記者,就借助民意和政府,乘機(或循俗)鞭撻檳榔攤。而市政府亦早已將檳榔西施趕出去,因此記得此事的觀眾,可以猜想電影中的檳榔攤,其實是設在台北縣外的都市化地區。
晚上是二人狂歡的時間。風駕摩托車,帶菲上山欣賞台北夜色。風提起他父親說過,台北是花花世界,有錢人的地方--雖然市看來是中心,縣看來是最貼近中心的光環,兩者的光度孰強孰弱,也不容易判斷,但他已經到了台北,是縣是市似乎不太重要,有錢可賺才是主旨。
風然後跟菲到她爸爸的「金屋」樓下,見見她口中「好高騖遠」的爸爸。菲同時跟爸爸談電話,但爸爸最後被金屋裡的情婦拉走。菲只得跟風講她爸爸的故事。
她說,小時候家前有棵鳳凰樹,爸爸送她一本日記,當爸爸不在的時候,可以寫日記,向爸爸訴心事。她曾說,離家前把所有日記都燒了。風之後給她畫鳳凰樹。
菲給早前不問自拍的電影攝製隊看中,邀她飾演一個夠酷的角色。攝製隊和她身邊的人都叫她珍惜這個機會(賜下來的?),菲的戲中戲演出自然流暢。
光就請風談天,談天談出冒險計劃:用寶馬轎車拉脫提款機,拿走後面的現金,測試二人膽量。即興的計劃馬上實行,但做起來兩人笨拙不堪,最後只能拉脫汽車的保險槓。二人落荒而逃,在車上狂笑,是少年輕狂的笑。
虎經過幾天尋找,終於在檳榔攤找到怡麗,要她回來。虎仍然表現激動:分手時撼頭,這一回將瓶敲頭,弄的怡麗聲聲哀求。風一切都看見,他甘願回到又熱又膩的麵包店,也不想菲在外吃驚。
光聽到消息,即晚向虎尋仇,幸虧得幫派頭頭明哥(蔡振南飾)勸止。光還是不甘心,覺得虎對他的初戀情人死纏不捨,實在太過;於是他邀風一同劫掠虎管理的賭檔,一挫銳氣。突襲得手。
風回到家,聽到菲在唱歌。有人請菲去錄音室試音,成功了會成為歌手。風以為菲在唱歌挑逗他,親過嘴後想進一步,菲自然拒絕,拋下一句:「不要像我媽一樣,每天等我爸回來。」然後離開。
天亮,風不斷致電菲的流動電話,只得留言信箱,風只好錄下他的道歉話。風把發大財得來的錢匯回家鄉,然後陪光花錢去。可是虎的手下很快的逮著二人,把他們禁錮。禁錮途中,聽完風留言的菲致電給風,虎聽到電話響,不耐煩,開鎗打死風。風跟菲夜遊,供養她的承諾,就此灰飛煙滅,只留下不久前二人飛馳天橋的回憶。
林正盛1997年拍《美麗在唱歌》,講的是兩個升不上大學要打工,同樣叫美麗的女孩的故事,主角已不算是精英青年(其實精英青年是否有片可拍?)。《愛你愛我》更向所謂的邊緣推進:離家出走的女孩,檳榔西施,黑幫等等。
雖然電影沒有指明台北市禁絕檳榔西施,但以她們和她們的生涯為電影主題,更能突顯中心和貼近中心邊緣的並存互靠和張力--菲在縣內謀生,但崇尚市的潮流;縣得靠市才能更加繁榮;而市和縣的傳媒,就在矮化妖化檳榔西施,藉以博取受眾認同,居中心的市,更是存心排除她們。
面對被外間排拒,她們並無意低頭或認命。菲向電影攝製隊擲鞋子,是反抗--儘管她最後接受對方的賞識,成為被拍攝的演員。
劇中人亦流露「青春=即興」的意味。風立時跟菲在雨中大喊,菲即時離開風,還有風和光談了幾句就嘗試搶錢,都是即興動作,沒有太多深思和計算,但他們就是肯幹,不計較甚麼後果。當下的即興也劃下他們跟上一輩的界線,他們企圖如上一代般,為未來許下甚麼寄望和承諾,很容易就被打得粉碎。美好的場景不能長久,有時會教人無奈。
這些情節就令我聯想到香港導演譚家明的《烈火青春》(1982),一部也講即興愛情,同以暴力作結的青年電影:兩對不同出身的男女,不太精英,追尋流行文化和愛慾。他們當中有一人捲入日本赤軍的衝突,結果被迫隱居荒郊,乘船流浪的希望因其中三人最後被殺而破滅。
快二十年了,類似的故事還在上演,是編劇人看電影太少,結果故事雷同實屬巧合,還是即興、邊緣、無奈等,仍是這一代青年的特質?
(原載「港仔自嘆」個人新聞台,並刊於網上《青年人民》)